第1章 血月下的猎人少年

青岩村后坡的野枣树上，雨珠顺着枝桠砸在林昭的鹿皮帽檐上。

他蹲在石缝间，指尖掐住最后一株赤焰草的根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是爷爷治寒毒的最后一味药引。

“小昭！”山下传来老猎户沙哑的呼喊，“日头要落了，快回！”

林昭抬头望了眼被乌云压得极低的天空，雨丝里裹着腥风。

他记得三天前村东头李叔进山没回来，昨天王婶家的黄狗在村口啃到半截带爪印的兽皮。

苍云山脉向来安分，这雨里的躁动......他把药草塞进鹿皮囊，反手扣紧，腰间的淬毒猎刀在雨幕中晃出冷光。

归途比往日多绕了半里。

林昭踩着腐叶的脚步突然顿住——前方两丈宽的地裂像被巨斧劈开，原本熟悉的山径成了深不见底的沟壑。

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裂谷对面飘来的血腥味里，混着狼嚎。

“是青鬃狼。”他摸向靴筒里的短刃，喉结动了动。

青鬃狼群从不在暴雨天出洞，除非......他顺着气味摸过去，在一丛荆棘后看见了那具尸体。

猎人的皮甲被撕成碎片，胸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泛着黑紫——这不是普通妖兽的爪印。

林昭的指尖轻轻划过尸体旁的泥地，指甲抠出半枚金红色的兽毛，毛根处凝着暗红血珠。

“金睛虎王......”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畜生三年前屠过三十里外的山神庙村，早该被猎盟悬赏到绝种了。

雨势突然转急，他扯下自己的粗布外衣盖住尸体，转身时裤脚沾了血泥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赶在天黑前回村。

青岩村的篱笆墙在雨幕里若隐若现。

林昭刚绕过晒谷场，就听见刺耳的嗤笑：“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们村的‘小猎人’么？”

王铁柱扛着张猎弓从柴房转出来，脸上的疤在雨里泛着红。

他比林昭大两岁，半年前在林昭手下吃过三回亏，此刻却故意把弓梢往林昭腰间撞：“听说你绕了后山？

该不会是被野兔子吓破胆了吧？“

林昭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袖中淬毒猎刀的刀柄硌得掌心生疼。

他想起爷爷说的“咬人的狗不叫”，便压着性子道：“铁柱哥要是闲，不如去村西头加固牛棚——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大事？”王铁柱仰头笑出了声，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林昭肩头，“就你这淬体三重的小身板，能看出什么大事？”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可听说了，你爷爷当年是......”

“铁柱！”晒谷场传来王婶的吆喝，“你爹让你去拿盐！”

王铁柱狠狠瞪了林昭一眼，甩着猎弓走了。

林昭望着他的背影，首到那道身影消失在柴房后，才摸了摸袖中冷硬的刀柄——这刀淬的是他用三个月时间熬的蛇毒，见血封喉。

夜幕来得比往日快。

林昭蹲在自家屋顶，望着天上那轮血月。

月光像浸了血的磨盘，把青岩村染成诡异的红。

他怀里抱着爷爷的旧剑，剑鞘上的裂纹里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

“小昭。”爷爷的声音从窗下传来，裹着咳意，“下来喝药。”

林昭刚要应，山风突然卷起一阵腥气。

他鼻子动了动，瞳孔骤缩——那是比金睛虎王更浓烈的妖气！

“嗷——”

山林里炸开一声虎啸，震得瓦砾簌簌往下掉。

林昭从屋顶跃下时，看见村外的树林像被无形巨手撕开，一头足有两丈高的老虎破林而出。

它原本金黄的皮毛泛着暗紫，双眼红得像要滴出血，额间的“王”字竟是血色符文。

“是金睛虎王！”村口传来老村长的尖叫。

林昭抄起院角的猎叉冲过去。

他知道自己只有淬体三重，而凝气境的妖兽能轻易捏碎他的骨头，但村东头有刚满三岁的小豆子，村西头有卧病在床的张阿婆——他不能退。

虎爪扫来的瞬间，林昭侧身翻滚，猎叉擦着虎腹划出火星。

妖兽吃痛，尾巴横扫，他被抽得撞在石墙上，喉头一甜，鲜血喷在青石板上。

“小昭！”爷爷的声音带着颤抖，但林昭听不清了。

他看见虎王张开血盆大口，獠牙上挂着涎水，离他的咽喉只剩三寸。

“难道要像爹娘那样......”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闪过六岁那年，爹娘被虎王撕成碎片的画面。

鲜血溅在他脸上的温度，和此刻虎王嘴里的腥气重叠。

“不！”林昭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几分。

他摸到袖中猎刀，用尽最后力气刺向虎王的眼睛——可刀还没碰到皮毛，虎王的爪子己经穿透了他的左肩。

滚烫的血涌出来，林昭眼前发黑。

就在他以为要昏死过去时，眉心突然一凉。

他看见一道星图在意识里展开，无数光点像活了似的钻进他的血管。

虎王的妖气、伤口的疼痛、甚至雨丝的重量，都变得清晰异常。

“这是......”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吞？吞噬？”

虎王的爪子还插在他肩头，林昭却感觉不到痛了。

他望着妖兽脖颈处跳动的血脉，星图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半透明的图谱，上面标注着“金睛虎王·血脉精魄”。

“试试？”他咬着牙，念头刚动，星图就像磁铁般吸住虎王的妖气。

虎王发出刺耳的尖叫，皮毛上的符文开始崩裂。

林昭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顺着伤口涌进他的身体，断骨在愈合，肌肉在膨胀，连被虎爪刺穿的左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原来这就是......吞星系统？”他握紧猎刀，刀尖在虎王瞳孔里映出自己的倒影——此刻的他，眼底有星光流转。

虎王终于慌了。

它想退，可林昭的手像铁钳般扣住它的前爪。“你杀了我爹娘，伤了我爷爷，还想祸害人？”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冷硬，“现在，轮到我吞了你。”

星图在眉心愈发清晰，虎王的妖气如潮水般被吸走。

它的身体开始萎缩，皮毛褪成灰白，最后“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化作一堆普通虎尸。

林昭踉跄着扶住石墙，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刚才的战斗耗尽了他的力气。

他望着西周惊魂未定的村民，又看了看自己掌心的星图残影，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眼前却突然一黑。

“小昭！”

迷迷糊糊中，林昭听见爷爷的声音。

他感觉有人在给他换药，药汁的苦味儿钻进鼻子。

有冰凉的手抚过他的眉心，爷爷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颤抖：“星图......原来当年那道封印，是为了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