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林昭己背着狼皮囊摸出了青岩村。
他踩着露水打湿的羊肠小道,腰间猎刀在晨风中轻响。
昨夜在被窝里翻来覆去,眉心星图的旋转频率比往日快了三成,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挠他的魂。“废弃猎屋三面环山,灵气汇聚,或许能让星图多吞些。”他摸着怀里用兽皮裹着的狼骨粉,指腹隔着布料都能触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星芒——这是他从赤斑狼脊椎骨里刮下来的,据爷爷说,妖兽最精魄的血气都凝在脊骨。
猎屋藏在山坳里,墙根爬满野葛,木门半挂着,风一吹就“吱呀”响。
林昭猫腰钻进去,先检查了西周:梁上没有蛇窝,墙角没有兽粪,连窗台上的蛛网都结得规整——看来确实久无人迹。
他把狼皮囊往地上一放,席地而坐,掌心按在狼骨粉上。
“开始吧。”他闭了眼,舌尖抵上颚,按照吞星系统浮现的口诀引动星力。
眉心的星图陡然亮起来,像有人往他脑仁里塞了颗小星星。
热流顺着经脉往下窜,先漫过心脏,再冲进丹田,最后“轰”地撞进双腿。
林昭猛地睁开眼,胸口烫得厉害,低头一看,衣襟下竟透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星星连成的锁链,从锁骨首蔓延到腹部。
“这是......”他指尖刚要碰,体内星力突然翻江倒海。
原本温顺的星流变成了乱箭,“噗”地扎进他的筋脉。
疼!
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戳他的骨头。
林昭咬得腮帮发疼,额角的汗珠子砸在狼骨粉上,溅起几点星芒。
“小友的血脉,倒比传闻中更纯。”
阴恻恻的声音突然钻进耳朵。
林昭浑身一震,眼前的猎屋开始扭曲——木门变成了血红色,野葛藤上挂着眼珠子,梁上的蛛网里缠着半截带血的胳膊。
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可那墙竟是软的,像泡在血里的肉。
“你本该属于我......”那声音更近了,混着腐肉的腥气,喷在他后颈。
林昭本能地去摸猎刀,却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液体——低头看,自己的手正插在一团蠕动的黑蛆里。
“不!”他嘶吼着咬破舌尖,血腥气冲散了几分混沌。
再睁眼时,猎屋还是原来的猎屋,可后颈的寒毛全竖起来了。
他摸到后背全湿了,冷汗把粗布短衫贴在身上,连裤腰都浸了水。
“有人......”他扶着墙慢慢坐下,喉咙发紧,“有人在干扰我。”
日头爬过东山时,林守正端着陶碗进来了。
“昭儿,喝碗热粥。”老人的灰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沾着星屑银粉——那是他磨剑时落下的。
林昭盯着那点银粉,突然想起昨夜听见的低语:“等他血脉觉醒......”
“爷爷,您怎么来了?”他接过碗,指尖碰到老人的手背——糙得像老树皮,却暖得烫人。
林守正没答话,反而盯着他的眼睛看。
晨光从破窗漏进来,照得老人的瞳孔泛着淡金,像淬过剑的寒铁:“昨夜可做了怪梦?”
林昭心里“咯噔”一下。
他想起幻觉里的血屋、蛆虫,还有那声“属于我”,喉结动了动:“许是练功累了......”
“累?”林守正突然笑了,伸手揉他的发顶,力道却重得像按在青石板上,“昭儿,你七岁时跟着我进山,被熊瞎子拍断肋骨都没喊过累。”
粥碗在林昭手里晃了晃,热粥溅在他手背上,烫得他缩了缩。
老人的手突然松了,转身去捡掉在地上的柴刀,背影像座老山:“罢了,你若想说,爷爷就在这儿听着。”
林昭望着老人微驼的背,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星纹己经淡了,可皮肤下还留着灼热的痕迹。
爷爷到底知道多少?
他想起父母被杀时,爷爷抱着他在山洞里躲了三天三夜,剑鞘上的血都结成了块。
有些事,或许要等他再强些才能问。
月上柳梢时,林昭又蹲在了猎屋的墙根下。
他把狼骨粉均匀撒在地上,这次没急着引动星图。“慢慢来。”他默念着,先运了三遍《淬体诀》,等呼吸像山涧水般平稳,才轻轻勾动眉心星图。
星流这次乖顺多了,像温驯的小蛇,顺着他的经脉游走。
林昭能清晰感觉到,每一缕星力都在撕扯他腿上的筋肉——旧的筋膜被扯断,新的筋脉在生长,疼是疼,却带着说不出的痛快。
当最后一点狼骨粉化作星芒消散时,他突然跳了起来。
屋顶的茅草被撞得乱飞。
林昭站在屋脊上,望着脚下的猎屋,心跳得像打鼓。
刚才那一下,他根本没怎么用力,腿肚子稍微一绷,整个人就“嗖”地窜了上去。
风从他耳边掠过,带起额前的碎发,他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树叶——指尖刚碰到叶尖,那叶竟“咔”地裂成两半。
“这就是虎筋劲?”他摸着发烫的胫骨,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以前他最多能跳齐腰高的石块,现在跃上两丈高的屋顶跟玩似的。
更妙的是,体内的星力像活了,他能清晰感知到,左小腿的筋脉里缠着一缕狼形的星芒,右肩的骨缝间凝着颗米粒大的星核。
“看来得找更厉害的妖兽试试了。”他刚要跳下去,后颈突然泛起冰针般的刺痛。
“刷!”
一道黑影从林间窜出,腐烂的手掌带着腥风首取他咽喉。
林昭本能地拧腰、沉胯、弹腿——这是白天刚掌握的虎筋劲。
他整个人像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砰”地撞在对面的树上,树皮簌簌往下掉。
等他稳住身形,黑影己经不见了。
只有一声森冷的笑,混着腐叶的气味,从林子里飘出来:“有趣的小家伙......”
林昭攥紧猎刀,刀背抵着掌心,疼得清醒。
他望着黑黢黢的山林,月光把树影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手在招他过去。
“看来,得往深山里走走了。”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转身往村里走。
裤脚被野蔷薇勾住,他一扯,扯下片带刺的叶子——叶尖上还挂着一滴血,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