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茧之路

寒冬的风裹着细碎的雪花，无情地拍打着冀省故县斑驳的砖墙。2020年12月，张强攥着那张泛着褶皱的刑满释放证明和残疾证，站在县城劳务市场的角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的忐忑。他的左腿有些僵硬，那是小时候一场意外留下的残疾，此刻在这凛冽的寒风中愈发疼痛难忍。

“招普工，吃苦耐劳，月薪3500！”劳务市场里，招工启事的纸张在风中哗哗作响。张强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向一家纺织厂的招聘摊位。“师傅，我想应聘普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招聘人员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递过去的证件上停留片刻，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有案底？我们这不要有案底的人，影响不好，你走吧。”语气冰冷而决绝，仿佛张强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脏东西。

张强的手指微微蜷起，喉结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咽下到嘴边的话，默默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显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样的场景不断重复上演。电子厂门口，招聘人员扫了眼他的资料，冷笑一声：“我们这都是精密仪器，你这种有前科的，指不定哪天就把东西顺走了，我们可担不起这风险。”食品加工厂里，负责人连连摇头：“食品安全多重要啊，谁知道你以前犯的什么事，万一有什么不良习性，把我们厂名声搞坏了怎么办？”

就连街边的便利店招兼职，老板看着他的证件，也露出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想用你，你看这小店就我和老伴儿，要是顾客知道店里有个有案底的员工，谁还敢来买东西啊？”

十几天过去，十几家工厂、店铺，无一例外将张强拒之门外。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那间破旧的老房子，瘫坐在布满灰尘的木椅上。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屋内没有暖气，寒意刺骨，可更冷的，是他那颗渐渐凉透的心。“难道犯过一次错，就永远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就在张强陷入绝望的深渊时，一个念头如同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了他黑暗的内心——摆地摊！他想起家里那辆闲置的电动三轮车，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了方向，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花。

他努力回忆着同学的联系方式，终于翻到了高中同学王丽的电话。电话拨通的那一刻，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喂，王丽，我是张强，好久不见了。”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后传来略带惊讶的声音：“张强？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张强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说道：“是这样，我刚回来，想找点事做，听说你家以前开超市，想着你可能有进货渠道，能不能帮我介绍介绍？”电话里传来一阵叹息，王丽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张强，真是不巧，我家超市早就不干了。不过我姐夫在县城开水果店，现在正是西瓜旺季，你要是愿意，可以去问问他有没有便宜的货源。”

听到这个消息，张强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太谢谢你了王丽，那方便把你姐夫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这就联系他。”拿到号码后，张强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电话。“喂，是王哥吗？我是王丽的同学张强，听她说您在开水果店，我想进点西瓜摆地摊卖，您看能不能给我个优惠价？”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行啊，都是熟人，肯定给你便宜。明天你来店里，咱们具体聊聊。”

第二天一早，张强就骑着电动三轮车来到了水果店。王哥热情地带着他看货，一边介绍一边说：“这批西瓜都是刚从地里摘的，保准新鲜，你拉去卖肯定能行。”经过一番商量，张强以相对较低的价格进了满满一车西瓜。

当张强载着西瓜来到县城最热闹的商业街时，正是中午时分，烈日高悬，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他找了个相对显眼的位置停下三轮车，紧张又期待地开始了他的摆摊生涯。“卖西瓜咯！又大又甜的西瓜，不甜不要钱！”他扯着嗓子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生涩和不安。

起初，路人只是匆匆瞥一眼，很少有人驻足。张强有些着急，不断地吆喝着，还切开一个西瓜，露出鲜红的果肉，汁水西溢。终于，一位大妈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和西瓜：“小伙子，这西瓜咋卖啊？不会缺斤少两吧？”张强连忙赔上笑脸：“大妈，您放心，绝对足斤足两，保准甜！您先尝尝，不甜不要钱！”说着，他递上一块切好的西瓜。

大妈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嗯，确实甜，给我来一个。”开张的第一单让张强信心大增，吆喝得更起劲了。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城管就来了。“这儿不能摆摊，赶紧走！”一名城管大声喊道。张强慌了神，急忙解释：“我就卖点西瓜，赚点生活费，您通融通融。”“不行，这是规定，再不走就没收东西了！”城管态度坚决。

张强无奈，只好匆匆收拾东西，骑着三轮车另寻摆摊地点。接下来的几天，他像是打游击战一样，在县城的各个角落辗转，时不时还要躲避城管的巡查。有一次，为了躲避城管，他着急倒车，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垃圾桶，西瓜滚落一地，摔坏了好几个。看着摔坏的西瓜，张强蹲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心的委屈和无奈。

但他没有放弃。他开始仔细观察，寻找那些相对偏僻但又有一定人流量的地方。终于，他发现了一个老旧小区的门口，这里虽然没有商业街热闹，但居民来来往往，买西瓜的需求也不小，而且城管巡查得也少。

在这个小区门口，张强渐渐稳定下来。他每天早早地来，很晚才走，热情地招呼每一位顾客。遇到老人，他主动帮忙把西瓜送到家里；遇到带孩子的家长，他会多切一块西瓜给孩子吃。慢慢地，他的西瓜摊有了回头客，大家都夸他的西瓜甜，人也实在。

一天傍晚，一位穿着体面的中年人在他的摊前停下，买了两个大西瓜。付钱时，中年人笑着说：“小伙子，我看你每天都在这儿，挺不容易的。好好干，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流淌在张强的心间，让他更加坚定了继续走下去的决心。

随着口碑越来越好，张强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他开始琢磨着扩大规模，和王哥商量后，进了更多品种的水果。他给三轮车加装了遮阳棚，还制作了醒目的招牌。渐渐地，他的水果摊成了小区门口的一道独特风景。

在摆地摊的日子里，张强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和挫折，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他用自己的努力和坚持，一点点改变着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为自己的未来开辟出了一条新的道路。每一个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他的水果摊上，他都能感受到生活的希望；每一个夜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明天的期待。他知道，自己正在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迎接属于自己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