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记忆修复报告001号

沈砚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停顿了0.3秒，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监控屏上，第107次记忆修复的脑波图谱正在生成，那些起伏的蓝色曲线让他想起三天前暴雨中的海面。

"杏仁核活跃度下降至安全阈值。"AI管家的声音从天花板角落传来，"建议终止今日疗程。"

他看了眼时间：21:47。培养舱里的女孩正在经历第七次浅层睡眠周期，银白色的呼吸面罩下，她的睫毛以每分钟三次的频率颤动。这个动作让沈砚想起蝴蝶振翅的慢镜头——某种注定坠落的美丽。

"启动T-3型神经探针。"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准备进入海马体深层扫描。"

墙壁突然转为透明，露出后方布满发光纹路的操作台。当指尖触碰到生物凝胶的瞬间，警报声响彻整个地下七层。红色警示灯将培养舱染成血色，沈砚却盯着突然出现的异常脑波信号怔住——那串波形与三年前车祸身亡的妻子最后的脑电图完全吻合。

"身份确认：苏棠，女，28岁，记忆紊乱等级SSS..."机械音突然扭曲成尖锐的杂音，培养舱表面结出霜花。沈砚扯开领口冲进隔离区时，看到面罩内侧开始凝结冰晶，而女孩的瞳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机械般的银灰色。

这是记忆管理局从未记载过的现象：一个失忆症患者的神经突触，正在逆向重构观测者的记忆网络。当他的手套触碰到舱壁的瞬间，二十年前父亲实验室爆炸的灼痛突然变得真实可触——那种皮肤碳化的焦糊味，本该随着童年记忆被清除干净。

"启动记忆锚点验证程序。"他强迫自己看向数据屏，"调取Subject S-001的原始档案。"

全息投影闪烁着浮现出加密文件，沈砚的虹膜认证通过后，三百页加密文档如瀑布流般滚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出生日期栏显示着：2017.3.21。这个数字让他太阳穴突跳——正是妻子车祸当天的日期。

培养舱突然剧烈震动，沈砚抬头看见无数记忆光带从舱体接口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莫比乌斯环。更远处的存储矩阵开始自检，十万份记忆样本同时发出蜂鸣，整个地下实验室仿佛变成了巨型管风琴。

"警告，检测到量子记忆潮汐..."AI的预警被刺耳的玻璃碎裂声打断。沈砚看着自己的倒影在舱壁上分裂重组，某个瞬间他确信看到了二十岁的自己——那个抱着新婚妻子穿过樱花大道的青年，此刻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当第一缕晨光照进观察窗时，培养舱己恢复平静。沈砚摘下手套，发现左手虎口多出一道新鲜的灼伤，形状恰似一枚钥匙。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他知道这是新一轮记忆清洗的开始，也是某个古老预言的开端。

在这个人类可以编辑记忆的时代，最危险的从来不是失去记忆，而是发现所有记忆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而此刻躺在舱中的女孩，或许就是打破这个完美谎言的裂缝——当她睁开眼睛时，究竟会记得什么？或者，忘记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