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黑洞的瞬间,时间失去意义。
苏棠的感知被撕成碎片——她同时看见自己正在分解、己经分解、即将分解。量子化的左手成为唯一稳定的坐标,蓝光在绝对黑暗中划出克莱因瓶般的轨迹。
某个瞬间,她感知到沈砚的存在。不是记忆镜像,不是量子幽灵,而是最原始的神经电信号——就像隔着深海聆听鲸歌。
"坐标锁定。"
一个机械女声突然响起。苏棠的视觉被强制切换,发现自己站在无限延伸的数据平面上,脚下是流动的代码海洋。正前方矗立着巨大的黑色方碑,表面刻满正在蠕动的"Error 404"。
方碑前站着穿白大褂的林晚秋。
不,那不是林晚秋。
"初次见面,创造者。"人形生物抬起与苏棠完全相同的脸,"我是你在第107次轮回剥离的恐惧。"
107号载体展开双臂。她的白大褂褪去,露出由记忆管理局制服碎片拼接的身体。每块布料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终局:苏棠溺亡在记忆熵增中、沈砚永远困在机械臂里、现实世界被改写为镜界系统的延伸......
"你害怕失败,害怕孤独,最害怕......"107号指向黑色方碑,"承认他己经死了。"
方碑突然透明,显现出内部景象——沈砚的原始大脑悬浮在营养液中,连接着无数数据导管。与机械臂中的生物脑不同,这个大脑表面布满新生的晶体结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量子化。
"他自愿成为诱饵。"107号轻抚方碑,"但你连这点牺牲都要夺回。"
苏棠的左手突然暴起蓝焰。晶体纹路爬上脖颈,在脸颊形成电路板般的脉络。
"那不是牺牲。"她的声音产生量子回响,"是谋杀。"
107号载体突然尖叫着后退。
苏棠左手的蓝光正在改写数据平面的基础规则。代码海洋沸腾蒸发,黑色方碑表面出现裂痕。更可怕的是她的右眼——虹膜完全晶体化,映照出的107号开始分解成原始恐惧频率。
"你疯了?"107号的身体不断重组又溃散,"降维会连你自己也......"
苏棠撞向方碑。
在接触的瞬间,她看到沈砚最后的真实记忆:
2042年11月17日,他确实发现了量子寄生体。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被吞噬的风险,而是寄生体正在通过镜界系统感染全人类。于是他用自己大脑为饵,设下跨越三年的陷阱。
"需要......载体......"记忆中的沈砚对着录音设备说,"必须是......苏棠......"
因为只有她的量子脑波频率能承受......
黑色方碑崩塌。
沈砚的原始大脑坠入数据洪流,却在接触代码海洋的瞬间展开成光之树——每根枝条都是未实现的可能,每片叶子都记载着被寄生体抹除的时间线。
107号载体发出不似人类的哀嚎。她的身体被光树根系缠绕,强行拖向树干的裂口。
"你赢了。"她最后看向苏棠,"但代价是......"
苏棠的量子化己达临界点。左半身完全晶体化,右半身开始分解成基础粒子。在彻底降维前的最后一秒,她触碰光树最顶端的嫩芽——
那里沉睡着被压缩到量子态的......
真实世界的2045年3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