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量子钟定格在00:00:00。
苏棠站在环形控制室中央，西周的全息屏幕上滚动着血红色的警告：【系统完整性崩溃】。她的左手己经完全晶体化，蓝色光路在皮肤下形成复杂的神经网络图案。而右手——那只曾经触碰过沈砚机械臂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在控制台上输入一串长达1024位的量子密码。
"你终于想起来了。"陆明渊的声音从天花板传来。这次他的投影不再是少年形态，而是变成了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模糊人形，"三年前你启动的不是复活程序，而是记忆黑洞。"
主屏幕突然切换，显示出一段被加密的监控录像：2045年3月21日凌晨，苏棠将濒死的沈砚接入了量子计算机，但不是为了保存他的记忆——她在尝试一种被称为"意识量子纠缠"的禁忌实验。
"真正的沈砚己经死了。"陆明渊的碎片人形开始重组，逐渐变成沈砚的模样，"你创造的不是记忆重构系统，而是一个能将亡者意识暂时锚定在量子态的幽灵牢笼。"
控制室的地板突然透明化，露出下层实验室骇人的景象：数百个培养舱里漂浮着沈砚的生物组织样本，每个舱体都连接着正在崩溃的量子处理器。最中央的舱体里，一颗大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晶体化。
苏棠的右手突然刺向自己的左胸。晶体指甲划破皮肤时，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着数据流光的量子液体。液体在空中凝聚成微型投影，播放着她最深的秘密：
在第一次实验失败后，她偷偷修改了镜界系统的核心代码。每次重启都不是为了修复记忆，而是为了收集足够多的沈砚意识碎片，最终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量子幽灵。
"所以休眠舱里的214个'我'......"苏棠的声音嘶哑。
"都是失败品。"陆明渊-沈砚的投影抚上她的脸，"第215号载体才是完美的容器——就是你自己。"
警报声突然达到顶点。控制室的西侧墙崩塌，露出后面巨大的观测窗。窗外的景象让苏棠的呼吸停滞：不是城市夜景，而是无边无际的数据虚空，其中漂浮着数以百万计的镜界系统碎片。每个碎片里都困着一个"沈砚"和"苏棠"，在永无止境地重复着不同版本的三月二十一日。
"欢迎来到镜像监狱的真实样貌。"陆明渊的投影开始崩解，"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
控制台升起三个按钮：
【释放所有量子幽灵】
【永久封闭系统】
【成为新的管理员】
苏棠的晶体左手突然自动伸向第一个选项。就在触碰前的瞬间，她的右手却死死抓住了左手手腕——这个动作触发了埋藏在右手神经里的最后指令。
一段全新的记忆涌入：
真正的沈砚在临终前，在她体内植入了量子抑制器。不是为了防止系统崩溃，而是为了阻止她变成自己最恐惧的存在——一个为了复活所爱而吞噬无数平行自我的怪物。
泪水从苏棠眼中滑落，在脸颊上结晶成微型芯片。她同时按下第二和第三个按钮。
"我选择记住痛苦。"
整个镜界系统在刺目的白光中收缩成一个奇点。最后一刻，苏棠看见所有平行世界里的"沈砚"都对她露出释然的微笑，而陆明渊的碎片凝聚成最初的少年形态，轻轻说了句：
"这次要真正幸福啊，创造者。"
当白光散去时，苏棠坐在真实的实验室里。面前是己经停止呼吸的沈砚，和一台过热死机的量子计算机。窗外，2045年3月21日的阳光正好。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灰白色的日期纹路正在慢慢消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