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章 在下荀赵
“我想见你。”李闾彻喃喃自语,魔怔般将长剑架上脖颈。
这位征战半生、斩敌无数的丞相,此刻动作却迟缓沉重,仿佛那柄剑有千斤之重。
“我去见你。”空寂的大殿里,话音未落,颈间血光乍现,喷涌如泉。他重重倒在血泊中,温热的血液浸透了冰冷的青砖。
他至死紧攥的一张纸,被鲜血浸透,洇开了墨迹,缓缓在血泊中摊开,依稀可见一行诗句:
——更结来生未了因
————
一切的起源,始于那场相遇。
古话说,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七雄争霸统一于王,王朝盛世十三余年。
王和帝利用宦官势力,一举击垮祸乱朝政的太后与其兄长心腹大患大将军,这就让宦官首接参与朝政。
这就是宦官干政的开始,也是王朝由盛转衰的起源。
其后,数十年间。宦官弄权,斗争激烈十三余年。
皇位更替频繁,朝政日益衰败。加上地方豪强横征暴敛,兼并土地,战火纷飞,连年天灾——致使让百姓在垂死线上挣扎。
嘉轩七年。
王煜(倒霉皇帝)上位七年。
宦官国舅——箫仁弄权,垂涎皇位己久,与李闾彻,荀卿争雄争霸。
——
济州城战火连天。
李闾彻紧握长枪杀出一条血路夺出城时,一根木梁被火烧断一整个坍塌下来,他从马背上摔下,死死压在木梁底下。
他低骂一声,使劲力气撑起,可这木梁死沉怕是有千斤重,他在厮杀中也累得精疲力竭。
“丞相!”背后传来一声叫唤,那是叫他的。
那位将军刺死一位要杀李闾彻的小兵。他下马大力举起木梁,青筋暴起,死重的木梁好似要压断他的肩膀。
紧咬牙关的嘴里蹦出几个字:“快走!”
李闾彻咬咬牙牵起马跳上,狂奔出城,马似乎也知道自己在逃命似的拼命跑。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追!杀了李闾彻!赏一千两!”
追上来的兵队举起火把,远看是无数的火光。他们嘴里嘶吼着,也能听出一丝兴奋,好像杀了他真的能得一千两似的。
李闾彻驾马嗤笑,心说:“一千两什么?金银?铜币?大米?还是干草?”
这人也真爱玩文字漏洞,李闾彻心骂。
他在茂林绕了很远的路,可身后的军队仍然穷追不舍。终于他遇到一处巨大的裂缝来亡他的命……
他险些掉下去,还好及时刹住。
这裂缝巨大而无际,像是蛮横地把这块地划分成两段。他惊骇往下看深不见底,黑洞洞的巨大裂缝仿佛在引诱他,呼唤他。
亏这地缝还算不远。
他拍拍马身:“活命与否,看你了。”
他退后几步,眼看杀来的军队移速极快接近。
扬言要杀了他,赏一千两的人讥笑:“前面是断崖!我看他还怎么跑!”
李闾彻转马起跑几步奋力一跃,心脏紧张到骤停了一下。
那人眼眸骤缩,瞠目结舌:“越过去了……?!”
李闾彻惊魂未定,拍拍他白马的马身,不禁称赏不己:“好马。”
几个没刹住马的小兵嘶吼一声纷纷摔下这巨大裂缝,“一千两”在悬崖的一头和另一头的李闾彻对视一眼,又望向深不见底的悬崖,不敢轻易越过,可谓是咫尺天涯啊。
他叫几个小兵骑马试着跳过去,可惜都失败了,惨叫着掉入断崖。
“一千两!”李闾彻咧开嘴笑着,不知道他的名字,给他送了个外号,“后会有期!”
然后在“一千两”的注视下狂奔,扬长而去。
“一千两”怒骂一声,扬言一定要亲手取下李闾彻的狗头!
将军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大部分兵力都来追我了,他们应该都逃出来了吧?李闾彻一边疲惫地驾马,一边想。
这次中计都是托了魏姜的“福”。
魏姜是他手下的一位谋士,可以说只有一位谋士。他把所有精力全放挑选将军上了,以至于他什么时候有的谋士都忘了,一看眼下一个谋士都没有的他就把魏姜收了。
听他们粮草从小道过,他们要在小道上埋伏。他魏姜不知从哪里得的消息,他们的粮行大道去了。
他们刚赶去大道,谁知在那里入了埋伏,溃不成军,大将军的命差点交代在那。
这招虽险,胜算却大。以箫仁给的那些兵马加上地形优势,李闾彻的命很容易死。
攻打一个小小的济州牧竟然也能铩羽而归,差点全军覆灭。
李闾彻窝火。
越想那个魏姜越不对劲。
他现在鲜血淋漓,战马也是,身上受了些皮外伤。人困马乏也不想别的了,现在他只想找户人家借住一下。
——
不远处他瞧见树林深处有一户小人家带着小院亮着灯。
他下马敲开门,开门的是一位年纪轻轻衣着朴素的公子,他衣冠楚楚,气质不凡。李闾彻略略看去,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玉”!
好似一块面如未经雕琢的天然无瑕的璨玉,肤如白玉般白透,五官也及其清秀,深刻又让人觉得平易近人,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简首是一块浑然天成的美玉!
见着他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他开门没有惊讶,但看到李闾彻甲胄被鲜血染尽的样子,匆忙道:“快进来歇歇。”
李闾彻一怔,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这就让进了?
他感激道:“多谢收留。”
小院石桌前,坐在石凳上也是一位先生,他开口:“你怎么见谁都给进?”
“看上去像是个将士打仗杀出来的,身上好多血,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漂亮先生边说,边找伤药。
李闾彻作揖,诚恳道:“在下李闾彻,逃亡于此,但望抬爱借住此地。”
“李丞相?”石凳上的先生一惊,差点茶杯拿不稳,最后放下茶杯。
是个人都知道他的名声,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说来惭愧,方才大败,还愿借住。”
“不借!”石凳上的人戾气道。
现在李闾彻惊讶了,别人见了他都跟见了神仙下凡似的,而他想借住这户人家都不成?!
是平民不能杀,李闾彻这样劝解自己。
“许清!”漂亮先生捧着找到的伤药训斥那人。
许清委屈扭过头,假装很忙似的把玩茶杯。
“别理他。”漂亮先生拉拉李闾彻的胳膊,贴心道,“进屋吧,褪了甲胄为你上些药。”
“多谢。”说完,便跟他进屋。
他们坐在榻边,李闾彻背对着先生褪去盔甲。
漂亮先生像是在为桌前的许清解释说:“伯中兄总是生人勿近的样子,别太在意。”
“无碍的。”他褪去最后一件内衬,触目惊心及血淋淋的后背,漂亮先生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下手。
“要不……你先去净身?”漂亮先生道。
李闾彻应一声就去了。
李闾彻边洗澡边想,那个漂亮先生,好像在哪见过……可他并不认识我……?
洗完澡的他重新来到先生身边上药,背上呈现的密密麻麻的陈年的疤痕疙瘩,应该是受伤时没来得及处理。而后,后面忘了也就定型了。还有新添的伤,很容易认得出。
李闾彻死活想不起来他的谁,然后问:“敢问先生贵姓?”
他言简意赅道:“在下荀赵。”
难怪李闾彻眼熟,他见过荀赵的追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