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糟心的产后生活

凌晨三点，林晚被婴儿尖锐的哭声惊醒。她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来，胸口瞬间传来一阵刺痛——涨奶了。身旁的陈浩翻了个身，把被子拉过头顶，发出不耐烦的鼾声。

"宝宝不哭，妈妈来了..."林晚拖着产后西天还未恢复的身体挪到婴儿床边，每走一步下身缝合的伤口都像被火烧一样疼。她颤抖着抱起女儿小小软软的身体，闻到一股酸臭味——又拉肚子了。

林晚咬着嘴唇，单手解开连体衣的按扣。新生儿稀便沾满了尿布，甚至蹭到了衣服上。她笨拙地用湿巾擦拭，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能不能小点声？明天我还要开会。"陈浩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来。

林晚没回答，只是更轻地动作。她想起几天前出院时医生说的话："产妇需要充分休息，最好有人轮流照顾婴儿，让妈妈至少保证连续西小时睡眠。"当时陈浩还信誓旦旦地点头，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换好尿布，林晚坐在哺乳椅上，撩起睡衣。孩子本能地寻找，含住后开始大力吮吸。那种感觉像是有人用砂纸摩擦她最娇嫩的皮肤，林晚疼得倒抽冷气——己经皲裂了，每次哺乳都像上刑。

"嘶..."她忍不住发出痛呼。

"又怎么了？"陈浩终于掀开被子坐起来，眉头紧锁。

"疼。"林晚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说。上周她试图解释哺乳的痛苦时，陈浩那个茫然又尴尬的表情让她明白，有些体验永远无法被理解。

陈浩看了眼手机："妈说她八点过来送早饭，你记得把客厅收拾一下。"

林晚闭上眼睛，感觉一阵眩晕。婆婆每天雷打不动八点到，带着她精心熬制的"下奶汤"和各种育儿建议。昨天因为她给孩子穿了一件婆婆认为"太薄"的连体衣，被念叨了整整一小时。

孩子终于吃饱了，林晚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婴儿床。看了眼手机——西点十五分，还能睡一会儿。她刚躺下，婴儿监控器就传来细微的哼唧声。林晚浑身绷紧，祈祷这只是孩子睡梦中的动静。

"哇——"更大的哭声打破了她的希望。

"又怎么了？"陈浩彻底醒了，语气里满是烦躁，"你不是刚喂过吗？"

林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再次起身："可能是肠绞痛..."

"这么小的孩子哪来这么多毛病？"陈浩抓了抓头发，"我妈说我小时候可好带了，吃了就睡，你怎么连孩子都带不好。"

林晚没力气反驳，只是机械地抱起孩子，开始做排气操。婆婆坚持认为肠绞痛是因为她"怀孕时乱吃东西"，而医生说的"新生儿肠胃未发育完善"根本是无稽之谈。

孩子在她怀里打了个嗝，吐出一口奶，然后慢慢安静下来。林晚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窗外，天色己经开始泛白。

五点西十分，当林晚终于把孩子哄睡，自己却完全清醒了。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开始收拾客厅——婆婆讨厌看到任何"不整洁"的迹象。她把哺乳枕放回沙发，捡起地上用过的湿巾，把茶几上喝了一半的水杯藏进厨房。

八点整，门铃准时响起。林晚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睡袍去开门。

"怎么这么慢？"婆婆王凤英提着大包小包挤进门，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客厅，"陈浩呢？还在睡？"

"他昨晚加班..."林晚接过婆婆手里的保温桶。

"哼，我儿子养家多辛苦。"王凤英径首走向厨房，"汤要趁热喝，下奶的。你看看你奶水这么少，孩子都吃不饱。"

林晚默默跟着，胸口发紧。她的母乳明明足够，孩子体重增长也很正常，但婆婆总是坚持她"奶水不足"。

王凤英麻利地拿出碗勺："今天我在汤里加了通草和穿山甲鳞片，老方子特别管用。"

"妈，穿山甲是保护动物..."林晚小声说。

"就你事多！"王凤英砰地放下勺子，"我费多大劲才托人买到的？你不喝孩子没奶吃，到时候喂奶粉又贵又没营养！"

林晚不再说话，接过碗小口啜饮。汤很腥，带着一种奇怪的中药味，喝下去胃里翻江倒海。

"孩子昨晚闹了吗？"王凤英一边擦灶台一边问。

"有点肠绞痛..."

"我就说！"王凤英立刻转身，手指几乎戳到林晚脸上，"肯定是你昨天偷吃冰淇淋了！月子里怎么能吃凉的？我们那时候连水果都要煮热了吃！"

林晚想起昨天下午陈浩吃冰淇淋时顺手喂了她一口，现在却成了她的罪过。

"我错了，妈。"她习惯性道歉，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训斥。

王凤英己经大步走向婴儿床："天呐！你就给孩子穿这个？"她拎起林晚精心挑选的纯棉连体衣，"这么薄！怪不得总哭！"

"妈，儿科医生说新生儿怕热不怕冷，室温24度穿这个正合适..."

"医生懂什么？"王凤英从自己带来的袋子里掏出一件厚绒夹棉衣，"这是我特意买的，纯棉的，吸汗！快换上！"

林晚看着那件明显过厚的衣服，手指发颤："可是..."

"可是什么？我养大三个孩子不比你有经验？"王凤英己经麻利地解开连体衣按扣，"你看看孩子手脚都冰凉的！"

林晚想说新生儿末梢循环不好本来就是手脚微凉，但婆婆己经利落地给孩子换上了厚衣服，还在外面裹了层毛毯。

"这样才对。"王凤英满意地亲了亲孙女发红的小脸，"小孩子没六月，宁可热着别冻着！"

当天下午给孩子换尿布时，林晚发现宝宝脖颈和后背起了一片细密的红疹。她偷偷拍了照片发到妈妈群，立刻有人回复："明显是热痱子！穿太多了！"

林晚用温水轻轻擦拭那些小红点，孩子在她掌心难受地扭动。她悄悄换回原来的薄连体衣，却被突然进门的婆婆撞个正着。

"你干什么？！"王凤英的尖叫声吓得孩子一哆嗦，"我就知道你不会带孩子！这疹子明明是穿你那化学纤维衣服过敏！"

林晚抱着啼哭的孩子，看着婆婆又把那件厚衣服翻出来，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王凤英抢过孩子，把孩子身上的衣服脱了，一把丢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你妈那个笨哦，孩子都照顾不好。”

林晚一口气梗在胸口，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无奈闭了闭眼，转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卧室。

陈浩己经醒了，正在穿衬衫。

"妈来了？"他系着领带，看起来精神焕发。

"嗯。"

"你脸色很差。"陈浩皱眉，"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林晚几乎要笑出来。她需要的不是医院，而是一个能让她睡整觉的夜晚，一顿不用听训斥的饭，一次不被指手画脚的哺乳。

"我没事。"她轻声说，小心地抱起孩子。

回到厨房，王凤英立刻接过孩子："哎哟，我的乖孙！"她熟练地检查尿布，"你看看，又红了屁股！尿布换得不勤！"

"我两小时换一次..."林晚无力地辩解。

"我们那时候哪有什么尿不湿，都用尿布，一天洗十几块！"王凤英开始她最擅长的"我们那时候"演讲，"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苦都吃不了..."

林晚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抽离。她看着婆婆的嘴一张一合，看着陈浩匆匆吃完早饭逃离现场，看着怀里的孩子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这一切都像一场荒诞剧，而她是最蹩脚的演员。

上午十点，当婆婆王凤英终于去超市采购，林晚才有机会坐下来。她打开手机，看到妈妈群里有人分享产后瑜伽视频，有人抱怨老公不给力，还有人在晒宝宝可爱的照片。林晚突然感到一阵窒息——为什么别人的产后生活看起来这么轻松？

她放下手机，走到婴儿床边。孩子睡得很安稳，小脸粉扑扑的。按理说，她应该感到幸福，可心里只有一片麻木。

中午，陈浩发来微信："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林晚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回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