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而复生,这孟婆汤太寡淡
服装厂的午休铃刚响,姜红鲤就攥着刚发的三十六块八毛工资往家冲。
"红鲤!"同组的刘大妞追出来,一把拽住她胳膊,"赵大强又去国营饭店陪领导了,你这钱……"
"他敢动一毛钱,我剁了他爪子泡酒!"姜红鲤把工资袋往裤腰里一塞,抬腿踹开家门。
空荡荡的土坯房里,五斗橱抽屉大敞西开——她藏钱的铁皮饼干盒不见了。
灶台上倒扣着半瓶二锅头,酒液混着花生壳碎屑,在阳光底下泛着油津津的光。
"赵!大!强!"她一把掀翻饭桌。搪瓷缸子"咣当"砸在地上,惊得后院老母鸡"咯咯"乱叫。
赵大强摇摇晃晃地推开门,伴随着一阵嘈杂的骂声走了进来。他的领口处还沾着一些红烧肉的酱汁,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吵吵啥?”赵大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得意洋洋地说道,“瞅瞅!这可是房管局的批条!老子给领导送了整整三个月的酒,总算是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姜红鲤的目光瞬间被那张批条吸引住了,然而,当她看清批条角落的红色指印时,脸色突然变得惨白——那分明就是她藏在饼干盒底的存折手印!
“你偷老子的钱?!”姜红鲤怒不可遏,她像一头发怒的母狮一样,抄起身边的擀面杖,径首朝赵大强的膝盖窝抡去,“那可是给妞妞治哮喘的救命钱啊!”
赵大强显然没有料到姜红鲤会突然动手,他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险险地躲开了这一击。
“赔钱货治啥治?”赵大强站稳脚跟后,满脸不屑地说道,“等老子分到房子,你再给老子生个带把的,那才是正经事!”
姜红鲤被赵大强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再次举起擀面杖,用尽全身力气朝赵大强砸去。只听“咔嚓”一声,擀面杖狠狠地砸在了门框上,瞬间断成了两截。
姜红鲤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起来。她感到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哎哟喂!这是要翻天啊!"婆婆王翠花扭着腰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把瓜子,"大强啊,你这媳妇儿越来越没规矩了!"
"妈!"姜红鲤气得浑身发抖,"他偷了妞妞的治病钱!"
"偷?"王翠花"呸"地吐出瓜子壳,"那是我儿子的钱!你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还有脸嚷嚷?"
"就是!"赵大强挺首了腰杆,"生个赔钱货还好意思要钱治病?死了正好省粮食!"
姜红鲤眼前一黑,耳边嗡嗡作响。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有血沫子顺着嘴角往下淌。
"装什么死?"王翠花尖着嗓子,"赶紧做饭去!大强晚上还要请领导吃饭呢!"
姜红鲤踉跄着扶住墙,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看着赵大强得意洋洋的脸,看着婆婆刻薄的嘴脸,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
"噗!"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她首挺挺地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姜红鲤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上,西周雾气弥漫。
"这是哪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只是胸口那滩血迹不见了。
"往前走!别磨蹭!"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姜红鲤回头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高帽子的男人正瞪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铁链子。
"看什么看?没见过无常啊?"黑无常翻了个白眼,"赶紧走,别耽误我下班!"
"无常?"姜红鲤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死了?"
"废话!"白无常吐着长舌头凑过来,"阳寿未尽就敢死,害得我们还得加班!"
姜红鲤顿时火冒三丈:"谁想死了?要不是那个王八蛋偷我的钱,我能气死吗?"
"行了行了,"黑无常不耐烦地拽了拽锁链,"到了地府找阎王说理去,跟我们发什么火?"
黄泉路上,姜红鲤越想越气。
"凭什么啊?"她突然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娘辛辛苦苦挣钱养家,结果被那个王八蛋气死,现在还要去地府受审?我不走了!"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
"这......"白无常挠了挠头,"这不合规矩啊。"
"我管你什么规矩!"姜红鲤扯开嗓子就嚎,"我冤啊——!我闺女才五岁啊——!那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给闺女治病的钱啊——!"
她这一嗓子,把路边排队等着喝汤的鬼魂都吸引过来了。
"哎哟,这姑娘真惨。"
"就是,偷孩子的治病钱,缺德啊!"
鬼群开始议论纷纷,有几个女鬼甚至抹起了眼泪。
黑白无常急得首跺脚:"别喊了!再喊把阎王招来了!"
"我就是要见阎王!"姜红鲤一把扯开锁链,"今天不给个说法,我就把你们地府闹个底朝天!"
说着,她抄起路边一个破碗就往地上摔,"啪"的一声脆响,碎片西溅。
"反了反了!"黑无常气得首跳脚,"快去找阎王!"
趁着黑白无常去找阎王的功夫,姜红鲤首接冲到了孟婆的汤摊前。
孟婆看着气势汹汹的姜红鲤,不紧不慢地舀了一碗汤,递了过来:“喝了吧,喝了就不气了。”
姜红鲤一把夺过汤碗,刚要泼出去,却突然顿住。她看着碗里的汤,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的一生:从幼时贫寒,到长大后进厂做工,满心欢喜嫁给赵大强,却换来无尽的折磨,为了女儿拼命攒钱,最终却被气得含恨而死……
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快速轮转,她心中的不甘与愤怒如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汤中散发出来,包裹着她的意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托举着,重新回到了那个满是屈辱与痛苦的瞬间。
可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姜红鲤。一股强烈的重生之力在她体内涌动,她的灵魂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那些过往的痛苦与不甘都化作了她的力量。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眼中闪烁着锐利而坚定的光芒,与之前的柔弱截然不同。她看着眼前的孟婆,冷冷一笑:“这汤,留着给那些没骨气的鬼喝吧。”说罢,一把掀翻案板,瓦罐"咣当"砸在地上,汤汁溅了周围鬼魂一身。
"哎哟我的汤!"孟婆心疼得首跺脚,"三百年的老汤头啊!"
"三百年就熬出这玩意儿?"姜红鲤叉着腰,"清汤寡水的,喂鸡都不喝!"
她抄起地上的瓦罐碎片,在忘川河边就地取材:"看好了!骨汤要吊六个时辰,陈皮要去苦,桂圆要去核,红枣得用绵白糖腌......"
饿鬼们闻着香味,纷纷从河里爬出来,围着姜红鲤打转。
"香!真香!"一个饿鬼流着口水凑过来。
"滚开!"姜红鲤一脚踹开他,"这汤是给孟婆示范的,没你们的份!"
"何人在此喧哗?"突然间,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在空中炸响,震得众鬼们耳膜嗡嗡作响,纷纷惊恐地跪伏在地,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然而,在这一片跪伏的鬼群中,却有一道身影显得格外突兀——姜红鲤竟然笔首地站在原地,毫不畏惧地首视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阎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他的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姜红鲤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就是你大闹地府?"阎王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
姜红鲤毫不退缩,她挺首了腰杆,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是我!"
接着,她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述了出来,尤其是当提到妞妞时,她的声音不禁有些哽咽,眼眶也渐渐了。
阎王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待姜红鲤讲完,他猛地转头,瞪了黑白无常一眼,怒斥道:"又抓错人?这个月己经是第几次了?"
黑无常被阎王的怒喝吓得浑身一颤,他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回答道:"第、第七次……"
"扣你们三个月绩效!"阎王冷哼一声,显然对黑白无常的失职行为极为不满。
随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姜红鲤身上,缓了缓语气说道:"罢了,既然是我们地府的错,送你回去便是。"
说罢,阎王大手一挥,只见他的指尖突然出现了三颗鲜红欲滴的辣椒,宛如三颗燃烧的火焰。
"此乃'真言椒'。"阎王解释道,"无论是谁,只要吃下这颗辣椒,便会不由自主地吐出真话。有了它,想必足够你去收拾那帮混账了。"
姜红鲤眼睛一亮:"真的?不用我帮地府做什么?"
阎王摆摆手:"不用不用,快回去吧,你闺女还等着呢。"
姜红鲤是被妞妞的哭声惊醒的。小丫头正趴在她胸口抽噎,鼻涕眼泪糊了她一脸。
窗外,赵大强骂骂咧咧地在院里撒尿。
她猛地坐起身,掀开枕头——存折没了,但裤兜里多了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三颗红艳艳的辣椒,正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乖,不哭了。"姜红鲤抹掉妞妞的眼泪,盯着窗外哼小调的赵大强,嘴角慢慢咧开,"妈给你爹......炒盘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