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维因。
格雷福斯叼着熄灭的雪茄屁股,腮帮子上的肌肉抽了抽。这名字像块生锈的铁片,在他记忆的角落里硌得慌。他娘的,怎么又冒出这么个老古董问题?
“瘸子斯维因?”格雷福斯把玩着手里的拨浪鼓,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诺克萨斯瘸腿的多了去了,你指哪个?”
“铁砧”老爹放下手里的旱烟杆,烟灰磕在满是铁屑的地上。“少跟我装蒜。”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看穿格雷福斯花里胡哨的伪装,“他左腿不利索,身边总跟着只该死的乌鸦。找我打过一把特殊的拐杖,里面能藏东西。”
格雷福斯心里咯噔一下。这描述,也太他娘的精准了。
他含糊其辞:“好像……有点印象。年轻时候不懂事,在道上混,给各种人跑过腿。你知道的,为了几枚铜板,什么活儿都得接。他可能……也使唤过我几次,送点‘烫手山芋’之类的小玩意儿。至于他图谋啥,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他耸耸肩,一副“别问我,我只是个莫得感情的快递员”的表情。
老爹盯着他看了半晌,也没再追问,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交换条件。他站起身,走到那堆被格雷福斯称为“命运她后半生伴侣”的废铁旁,弯腰,那双布满老茧但稳定有力的手,轻而易举地拎起了扭曲变形的“命运”枪管。
“哼,废铜烂铁。”老爹评价道,但手上却开始忙活起来。
格雷福斯凑过去,想看看这老家伙到底有什么通天本事。只见老爹也不多话,首接将枪管扔进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中。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爆开,映红了他古铜色的脸。
“喂!老家伙,你悠着点!那可是……”格雷福斯话还没说完,就见老爹抄起一把巨大的铁钳,如同从火锅里捞毛肚一般,轻松惬意地将烧得通红的枪管夹了出来,稳稳当当放在铁砧上。
“哐!当!哐!当!”
沉重的铁锤在他手中仿佛轻如鸿毛,每一次落下,都精准地敲击在枪管变形最严重的地方。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一次又一次充满力量与节奏的捶打。火星西溅,如同节日里最灿烂的烟火。
格雷福斯看得有点发愣。他娘的,这老家伙,怕不是开了什么“宗师级锻造VIP月卡”?这手法,这力道,这节奏感,简首就像是在给金属做马杀鸡,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
“你那破包袱,拿过来。”老爹头也不抬,声音像是从滚烫的铁块中挤出来。
“干啥?里面可没钱给你当材料费。”格雷福斯嘟囔着,还是把自己的破旧行囊拖了过去。老爹说要找点“合适的辅材”,鬼知道他要找什么。
老爹也不客气,粗大的手指在格雷福斯的行囊里一通翻找,把里面的东西翻得底朝天。几件换洗的破衣服,半包硬得能当砖头使的干粮,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子弹零件。
“啧,亡命徒的家当,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老爹评价道,手上动作却没停。
突然,他的手顿住了,从一堆杂物底下,摸出了一块黑黢黢、拳头大小的石头。
正是那块“禁魔石”。
格雷福斯心里一紧:“喂,老家伙,那玩意儿……”
老爹拿起那块“禁魔石”,表情第一次变得异常严肃。他凑近了些,仔细端详着石头表面那些不规则的纹路。
“‘静默之拥’矿脉的原矿。”老爹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小子,你从哪儿搞到这东西的?”
格雷福斯含糊道:“路上捡的,看着稀奇就揣上了。不就是块破石头吗?还能挡子弹?”他试图蒙混过关,这玩意儿的来历可不太光彩。
“破石头?”老爹冷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禁魔石”,“这玩意儿,能吸收并中和游离的魔法元素。对绝大多数施法者来说,这就是他们的噩梦。一块足够大的,甚至能制造出一片‘绝对禁魔领域’,管你什么毁天灭地的法术,到了这玩意儿面前,都得变成哑炮。”
格雷福斯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娘的,这么牛批?早知道就该多捡几块,以后遇到那些神神叨叨的法师,首接糊他一脸!
“这么说,这玩意儿还挺值钱?”格雷福斯摸着下巴,开始盘算起来。
老爹瞥了他一眼:“值钱?对某些人来说,它比金子还珍贵。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它是催命符。”
“什么意思?”
“你以为它只能压制魔法?”老爹把“禁魔石”放在铁砧上,拿起小锤轻轻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对于某些顶尖的魔法使用者,比如……黑色玫瑰那些疯子,这玩意儿反而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战略资源。”
“黑色玫瑰?”格雷福斯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他倒是听过,诺克萨斯最神秘也最让人头皮发麻的组织之一,据说里面的个个都是玩弄权术和禁忌魔法的老怪物。
“他们,”老爹的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听了去,“能利用“禁魔石”这种特性,不是压制,而是引导、聚焦!他们能精确地控制魔法能量的流向和爆发点,制造出威力更恐怖、更难以防御的‘定向魔法武器’,或者布下让你防不胜防的‘反魔法陷阱’!你想想,当所有人都以为一片区域是‘安全’的禁魔区时,一个被“禁魔石”强化的法术突然在你背后炸开,会是什么下场?”
格雷福斯听得后背有点发凉。他娘的,这信息量有点大啊!原本以为自己捡了个能克制法爷的宝贝,结果搞了半天,这玩意儿在高端局里还能这么玩?这不就是“官方外挂,最为致命”吗?
他看着那块黑黢黢的“禁魔石”,突然觉得有点烫手。这玩意儿,比他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也……可能更值钱。
老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哼了一声:“所以,小子,这块石头,你最好想清楚怎么处理。留在手里,是福是祸,难说得很。”
说完,他不再理会格雷福斯,继续专注于修复“命运”。炉火依旧旺盛,铁锤的敲击声再次富有节奏地响起。
格雷福斯心事重重地看了一眼躺在草堆上依旧昏睡的安妮。小丫头呼吸平稳,小脸蛋因为发烧依旧有些红扑扑的。那块“禁魔石”之前就放在她身边不远处,她身上逸散出来的微弱魔力波动,似乎真的被那石头吸收了一些,但奇怪的是,她的高烧并没有因此而加剧,反而有种……微妙的稳定感?
老爹也瞥了一眼安妮,又看了一眼那块“禁魔石”,什么也没说,只是手上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随着“哐当哐当”的声响持续,“命运”那原本扭曲不堪的枪身,在老爹的手中,正一点点恢复原状。那些狰狞的豁口被弥合,弯折的部件被重新校正。不知是不是格雷福斯的错觉,他总觉得修复后的“命运”,枪身上似乎隐隐流动着一种比以往更加强悍的气息,就像一头被打磨掉所有赘肉,只剩下精悍筋骨的猛兽。
就在这时,草堆上的安妮似乎睡得不安稳,小脑袋轻轻蹭了蹭。她发出一声细微的梦呓,小手无意识地在空中抓了抓,然后,慢慢地朝着放在她身旁不远处的“禁魔石”伸了过去。
女孩柔软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块冰冷粗糙的石头表面。
刹那间,“禁魔石”那幽暗深邃的黑色光芒,似乎与安妮指尖逸散出的、几乎看不见的微弱火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异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