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看守她的小兵在互相琢磨着:“老弟,将军说此人是细作,要不俺们审审她?”长着胡子的人说。
“啊?怎么审呀?我、我不会。”愣头青茫然地回答。
“就……俺也没啥经验,约摸是……拿个铁叉烙烙什么的吧。”
“烙来干啥呀?”
“严刑逼供啊,问问她哪里派来的细作。”胡子佬说。
“可咱们为啥要审呀?”愣头青还是不解。
“你傻呀,刚没听将军说呀,是细作,要带回来好好审审。”
“咱俩审吗?”
“俺也不晓得,约摸……将军是这个意思吧。”
安如愿听到这里,内心已翻了无数个白眼。这祁渊行不行啊?带的都是些什么兵啊?
“要不咱们还是等将军回来吧?”愣头青有点怂。
“你傻呀。”胡子佬拍了一下愣头青的脑袋,“等将军回来,发现俺俩没审,那就是失职,如果俺俩审出点什么东西,那就是领功了呀!”
“是是是,都是大哥您说得对。”愣头青听着很高兴,然后又问:“可要是她不说,咋办呀?”
胡子佬环顾了一下四周,“瞧,那不是摆着各种刑具吗?走,俺们去挑挑。”
于是两人走向前,“哐哐当当”地挑着刑具,边挑边自已比划着:“这咋样用啊?”
“是这样吗?”
“俺觉着是反了。”
安如愿:……
今天自已该不会栽在这两个傻楞手里吧?
“哎大哥大哥!”安如愿朝他们喊道。两人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呢,其实也很上道的。知道肃国军英明神武,这下我肯定是逃不掉的,没必要嘴硬受皮肉之苦是吧,你们两位大哥要耍这些刑具也累啊。”
胡子佬和愣头青相视了一眼。
“我呢,这下什么都招了,就不劳烦你们上刑具了,你们拿个纸和笔记下就行,我到时候给你们画个押,这事不就解了吗!你们等着将军回来向他邀功就行。”
听到这里,那两人高兴得乐呵乐呵的,马上找来了纸和笔说道:“姑娘果然上道,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们两位大哥才辛苦呢。”安如愿也乐呵乐呵地陪笑道。
“那姑娘请吧。”胡子佬提起笔,跃跃欲试。
安如愿清了清嗓子。
“我呢,名叫祁泥马,代州人也。因为祁渊他杀我全家,淫我阿母,遂潜入肃国军中,伺机报复。”
两人傻了眼,笑容僵住了,连想奋笔疾书的手,也僵住了。
“怎么了?写呀。”安如愿假装茫然地催促道:“这领功讨赏、加官进爵就在此一举了。”
这,这话说得多吸引人啊!胡子佬想动手写,但内心挣扎了半天,还是下不去笔,便低声问愣头青:“这、这、这能写吗?”
“能呀!必须能呀!”愣头青肯定地说道:“等将军回来,发现咱们没审,那就是失职,如果咱们审出点什么东西,那就是领功了呀!”
胡子佬觉得愣头青说的话非常有道理,深得他心,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像是自已肚里的蛔虫
于是,他把心一横,低下头便奋笔疾书,三下两除二就写完了,递到安如愿面前,诚心地道:“姑娘,你看看还有没有补充?”
安如愿指了几个错别字让他改改。改完后便说道:“看过基本没什么问题了,画押吧。”
“是是是。”愣头青提起自已的拇指印了印油,正想印上去,被胡子佬叫住了。
“是她呀!”胡子佬看了看安如愿。
愣头青才反应过来,给安如愿递上了印油。
安如愿画完押后,三个人都颇为满意,都乐呵乐呵地笑了,还坐在了一起,唠嗑着家常。
过了不久,牢房门开了。祁渊带着棘剑几人一身戎装进来,风尘仆仆,发丝都凌乱了。
两个小兵看见将军来了,立马收了笑容,火速站了起来,端正地行礼,然后避嫌地离安如愿一段距离。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棘剑摆着脸开口,“当这茶档子呢?!”
一个是兵、一个是犯,胡子佬自知自已理亏,便亡羊补牢、忙不迭失地递上安如愿画押的供词,呈给祁渊看:
“秉将军,犯人俺们已经审过了,她全都招了,这是她的供词,还画好押呢!”
祁渊接过那“供词”一看,两眼一抹黑,冷笑一声,把它揉成了团,随手便扔了。
他扫了一眼嘚瑟的安如愿,看见她还穿着两件单衣披着块麻布,便朝自个儿身后的人吩咐道:“带她去我营帐里,给她备身衣服。”
“凭什么呀祁渊,你凭什么扣住我不放啊,我不走。”安如愿两手一叉腰,瞪着前来的小兵。
“不好好走的话,我就亲自扛着你,从这里走回我的营帐,贯穿整个军营你自已选。”祁渊冷着声音道。
哼,以前在侯府还会装模作样扮个温润公子的模样,现在离开了侯府,在自已的地盘都懒得装了,整天摆着一副臭脸。
安如愿心里不服,但在他的地盘,她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还不敢彻底惹毛他,只好气鼓鼓地跟着小兵走了。
“这……这……”胡子佬和愣头青看着安如愿离去的背影,想想安如愿刚刚控诉的内容,一咬牙,两人便跪了下来叩首:
“将军,容我们冒死进谏。俺们肃国军,上刀山下火海,干的都是为民请命的事情。军令如山,要俺们爱护老弱妇孺……将军,您这事实在是……”胡子佬说不下去了,他不敢说了。
愣头青也在一旁发着抖。
祁渊扶了扶额:人虽好,但过于愚蠢。他叹了口气说道:
“念你们忠心明理、敢于直言,这事我不追究,棘剑,把这两人遣为炊事兵。”
祁渊说罢就离开,往他的营帐里去了。
“不是将军,您真的……”胡大佬锲而不舍,却被棘剑按住了:
“哎呀走吧胡大哥,边走我边跟你解释。”
棘剑一手夹着胡子佬,一手夹着愣头青,带他们往炊事班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厢,安如愿在祁渊的营帐里,拿上小兵找来的女服,一件一件套上。如今的她,已经会自已穿这繁重的衣服,会自已梳简单的发髻。
从牢房里回来的祁渊,撩起自已营帐的门帘进去,就看见安如愿正背对着他换衣服,他便又下意识地退了出去。
他尴尬地在自已营帐前徘徊,惹得来往巡逻的士兵都好奇地偷偷看他。
确实可笑,又不是没见过。
祁渊这样想了想,又犹豫了一下,便再次挑门而入,还假装咳嗽了一下,算是知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