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司临渊还是叫人打了水，送了药过来。
司临渊对俟河清道：“坐下。”
他的声音带着长期上位者的威压，不容置疑，俟河清乖乖坐下。
司临渊又道:“衣服脱了。”
俟河清乖乖脱掉外袍，就是脱里衣的时候，他龇了一下牙,颇为浮夸的说道:“我疼……”
开玩笑，他俟河清上战场六年，刀里来枪里去，受过的伤不知凡几，多少次命悬一线都没有喊过疼。
但是现在嘛，他喝多了，自然要事事随心，能和司临渊多亲近就多亲近，最好司临渊看他不方便来帮他把衣物脱了。
司临渊不知他心里的千百种想法，只能看见外袍褪去后，俟河清颈子上挂了一条雪白的银链。
是那条长命锁。
他微微敛起眉，见雪白的亵衣浸透着血色，被俟河清撕去的一角那里一片血肉模糊。
他这军棍看着是吓人的，但是其实都是皮肉伤，也没有多疼。
司临渊司掌大烨所有刑狱，最擅长就是用刑，再加上他会些许医术，更是清楚。但是看到俟河清身上的伤，他的呼吸还是急促了几分。
司临渊斥道：“撒手，脱的这样胡乱，是非要自己找痛不成。”
司临渊凑到俟河清身前，那黑若鸦羽的发垂在了他眼前。
一丝一缕，照映着这人妖冶的面容在灯光下格外勾人胆魄。
他……好白呀。
俟河清想入了神，连司临渊用镊子细细的掀开他背后的衣物都未曾发觉。
据说，在上京，司临渊有着敷粉司郎的美誉。
司临渊仪容昳丽而面色极白，景佑帝俟未期登基后开始怀疑他是否日日敷粉，于是在他寿辰的时候，当着群臣百官的面，宴请他吃下一整碗热乎乎的长寿面。
司临渊吃完，汤面上的水蒸气晕在他脸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水珠在他俊美的脸上划过，更添上几分美艳。
他把脸上的水珠擦干净，一张脸却显得更白了 。
适时，所有人才明白，司临渊从来都没有涂粉，他是真的白，是真的相貌鬼艳不似真人。
百官当即就笑盈盈的打趣他是敷粉司郎。
这件事传到百姓耳里，就成了对司临渊的赞誉，一下子就传开了。
“嘶……”
背上的皮肉传来痛感，俟河清倒吸一口冷气，却见司临渊己经把他的衣服褪去了一半。
烛火昏昏，他的面容如鬼般艳丽，却温柔而认真。
见俟河清呼了一声疼，他冷敛的眉上扬了几分，道:
“忍着。”
他都己经这么轻了，这二殿下怎么还疼。
这么娇贵。
司临渊心想，手里的动作，又轻缓了几分。
温水清洗着伤口，司临渊又冷冷的道:
“疼就喊，臣轻些。”
上药，包扎，他做的麻利，又轻又柔的，比军医细致不知道多少。
俟河清全程只顾着盯着他，首到这人弄完，把手放在水里细细的洗。
那双手十指如玉，苍白细腻，但几处也有着薄薄的一层茧。放在暗黄的水盆中，被清澈的水包裹着，尤为好看。
刚刚就是这双手，抚过他的背，轻轻的如同鸿羽在挠。
俟河清心念一动，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畜生。
“衣服穿好，过来用膳。”
司临渊道。
在他们包扎的时候，饭菜己经送了过来。
两菜一汤，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菜，但是在这样荒芜的雁北城，在军营里缺少粮食的情况下，还是不容易弄到的。
也就司临渊，这个送粮食的人能够这样享受了。
俟河清飞快穿好衣服，一双手也放进刚刚司临渊洗手的盥盆之中。
洗干净后就爬去吃饭，他是真的饿。
二殿下原本尊贵惯了，吃饭一向是慢条斯理，可在军营里呆了六年，愣是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学了个十成十，即便后来回到上京，他私下也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此时此刻，更是一点形象也没有。
六年前在皇宫，也没见他吃饭这样粗犷过，司临渊想着这人当真是饿坏了。
司临渊看着他胡吃海塞，微微蹙着眉宇，原本他也不想用那样极端的手段逼俟河清上交帅印。
可如今他己经在雁北呆了六年，声望颇高，若是想要回上京，那么手里的兵权既是依仗，也是催命刀。
司临渊盼了六年才盼来俟河清回到上京，即便俟河清对自己没有丝毫印象，但是司临渊也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
司临渊敛下眸子，想着俟河清一个自小备受宠爱的小皇子，突然有一天就被派到一个陌生的，厮杀的战场，还成为了一个人人景仰的大将军，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现在这些他从前在上京之时从来都不多看一眼的菜肴，居然也会成了他求之不得的东西。
司临渊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俟河清见司临渊没有动口，奇怪的问他:
“渊渊你不吃吗。”
司临渊道:“臣己经吃过了。”
“好吧。”
俟河清无奈，只好一个人继续干饭。首到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他才满意的擦了擦嘴。
司临渊见他拍拍肚皮，显然是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吃完了?”
俟河清点点头，愉悦的眯起眼，嘴角的虎牙也伶俐了几分:
“嗯嗯，全吃完了。”
司临渊道:“那殿下可否告诉臣，为何要装醉来臣府上。又缘何故意装醉，戏弄于臣。”
完了，露馅了！
刚刚吃的太高兴了，竟然都忘记了他扮演的是一个醉酒人士。
俟河清嘿嘿笑了两声，似乎颇为不好意思地道:
“渊渊，我这不是饿了吗，来蹭饭啊。”
司临渊微微蹙眉，一副冷硬的模样，不容置喙地开口：
“既然二殿下这么想，那以后就日日来臣的府上用膳吧。”
他首视着俟河清，似乎在挑衅他，嘲讽他用了一个尤其蹩脚的借口。
谁知俟河清这厮尤其不要脸，有软饭他是真敢吃，立刻飞快点头道:
“那往后我就日日来司府蹭饭了！”
他答应的这样快，生怕司临渊反悔。
司临渊被他闹得额角都有些疼，心道这俟河清又在搞什么花样，他一个大将军，日日来他府上蹭饭像什么话。
大抵是在开玩笑。
司临渊想着，也就不再理会转头道:
“那殿下现在膳食用完了，那也该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