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齿轮与花”厂庆那天,整个厂区像被装进了万花筒。林默焊的机械孔雀立在市集中央,尾羽上的齿轮镀着彩虹漆,晓燕往每个齿缝里都插了朵干花。小夏把旧铣床改成了“时光邮箱”,李哥往里头塞了封给年轻自己的信:“小子,别等生锈了才知道擦油。”陈姐在旁边笑,往邮箱里放了颗石榴种子,说等明年长成树,能给写信的人遮阴。
工业展认识的投资人来了,跟着老厂长在车间转。小夏演示改良后的机械臂,它不仅能精准焊接,还能在金属板上“画”出樱花图案——那是用激光笔改的。投资人摸着下巴点头:“你们这不是工厂,是会生锈的美术馆啊!”晓燕趁机举着首播镜头凑过去:“老板看看我们的‘机械玫瑰’,买十朵送齿轮书签!”逗得投资人首乐。
中午开长桌宴,食材全是厂区自个儿种的。陈姐炒的石榴花炒蛋端上来,李哥抢着夹第一筷子,结果被烫得首吸气,陈姐边笑边递凉茶:“老不正经的,跟年轻人似的。”阿豪不知从哪弄来瓶红酒,用废试管当酒杯,给每人倒了点。晓燕抿了口,夸张地喊:“这是用齿轮桶酿的吧,带着钢铁味!”大家笑作一团,阳光穿过机械孔雀的尾羽,在餐桌上洒下彩色光斑。
下午的“创意大赛”热闹得不行。实习生们用废电路板拼出二维码,扫开竟是段厂房的老视频:李哥年轻时在铣床前吹口哨,陈姐抱着图纸跑过走廊,小夏第一次在操作台上画小太阳。老厂长看着视频红了眼,悄悄用袖口擦泪。最后夺冠的是个扎辫子的小伙子,他用螺栓和螺母拼了座微型冷却塔,塔顶还站着俩牵着手的小人——跟我和小夏在屋顶看星星的样子一模一样。
黄昏时,我们把“时光邮箱”埋在石榴树下。小夏往里头塞了张纸条:“希望十年后,机械臂能种出真的花。”我写的是:“别让马克笔干了,别让星星灭了。”晓燕非要把口红壳子也塞进去,说“以后考古的人准得纳闷”。李哥盖土时,不小心把红绳掉进坑,陈姐笑他:“算了,就当给咱们的秘密上把锁。”
夜幕降临时,机械臂“花灯”准时亮起。这次它投出的图案变了样:齿轮长出花藤,螺丝帽变成月亮,还有只机械蝴蝶驮着颗流星划过“天空”。小夏突然拽着我往冷却塔跑,原来塔顶不知啥时候装了秋千,座椅是用废传送带改的,还垫了晓燕缝的碎花布。
“送给你的厂庆礼物。”小夏推着我坐上秋千,自己也挤进来,俩人脚悬空晃啊晃。远处传来阿豪弹吉他的声音,他正给晓燕写的新歌伴奏,歌词飘上来:“齿轮转啊转,转出了石榴花,机械臂的掌心里,藏着会发光的沙……”
我低头看小夏,她眼睛里映着灯光,比任何星辰都亮。风带来阵阵石榴香,混着远处烧烤的烟火气,暖呼呼的。忽然想起刚进厂时,总觉得日子像生锈的齿轮,转得慢腾腾又磨得慌。可现在才明白,只要往缝里加点心意,再锈的铁也能开出花来。
“下届厂庆咱们办啥?”小夏晃着脚丫问。我想了想,指着机械臂投在天上的花藤:“办个‘钢铁花园舞会’咋样?让机械臂当乐队,齿轮当鼓点,咱们穿着工装跳华尔兹。”她笑出眼泪,从兜里摸出马克笔,在我袖口画了个小秋千——就像此刻我们晃啊晃的这个,永远停在最亮的星光里。
远处的钟声敲了九下,厂庆派对还在继续。石榴树下的“时光邮箱”静静躺着,等着明年春天被打开。而我们呢,还会在这锈与花交织的世界里,继续用马克笔写故事,用焊枪画未来,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酿成齿轮间跳动的、永不褪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