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满脸怒意,转头质问江墨白:“这就是你引出第二个凶手的办法?你可知方才多危险!”
江墨白神色淡然,不慌不忙地点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真相大白,也不枉老夫人在天之灵了。”
……
琉璃烛台?
那盏李老夫人每晚必点的烛台?
季临渊微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烛台有何蹊跷?”
江墨白盯着地面水洼倒影,脑中思绪翻涌。
凶手既己伏法,可那烛台底座的暗格、灯油里残留的异样光泽,总像根刺扎在她心里。
但转念一想,或许真是自己多疑,便摇了摇头:“无事,许是我想岔了。”
说罢,她压低竹骨伞,踩着青石板上的积水前行。
季临渊大步跟上,忽而侧身问道:“本王倒有一事不解,公子如何断定凶手藏于府中?”
“殿下可知,能将‘蚀心’毒悄无声息混入灯油,又熟知老夫人每日点灯习惯的,绝非外人。”
江墨白指尖轻叩伞柄,“李府高墙深院,外人难以潜入,而府中下人的作息、老夫人的癖好,唯有府内亲信一清二楚。
且凶手伪造病逝假象,自认为天衣无缝,加之卖身契束缚,自然不会轻易出逃,这便是我让知府围府的缘由。”
“所以在设伏前,你并未锁定真凶?”
“若早知凶手是谁,何苦在李府周旋?”
江墨白轻笑,“不过是运气使然,小翠遗落的绣帕、阿虎的冲动,倒成了揭开真相的钥匙。”
季临渊神色一凛,语气带着责备:“明知危险,还以身犯险?若不是本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江墨白抬眸,眼中笑意清冽,“殿下若无事,小的便先行告退?”
“告退?”
季临渊忽而欺身上前,玄色衣袍带起的风掀动她伞面,“公子莫不是忘了,待此案了结,还需随本王查另一桩悬案?”
两人伞骨相撞,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雪沫。
江墨白后退半步,耳尖发烫:“殿下容小的休整一日,明晚……”
“今夜子时,城西乱葬岗。”
季临渊打断她,目光扫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腐尸可不会等人,公子总不会怕了?”
江墨白捏紧伞柄,咬牙道:“殿下既下了令,小的岂敢不从?”
说罢绕过他,踩着积雪快步离去。
待她身影消失在巷口,赵凛从暗处现身:“王爷,那御国公府的密信……”
季临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眸色渐冷。
“此事牵连甚广,江墨白虽有几分本事,却也不可尽信。你即刻去查,他的身世、师承,乃至七岁前的行踪,本王要一清二楚。”
他着腰间玉佩,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江墨白从东角门悄然入府,甫一踏进院落,便见阿青急得在廊下打转,眼眶泛红,似要落泪。
“小姐可算回来了!”
阿青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神色慌张。
江墨白放缓脚步,挑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我昨夜不是托人传话,说不回府了?”
阿青连连摇头,声音发颤:“不是的!是……是李侍郎府的人来了,正在前厅等着,老爷刚派人来,叫公子速速过去。”
李侍郎府?
江墨白心中一沉,看来是那桩婚事有了动静。
这家人倒是心急,怕是盼着早日将她这“麻烦”送走。
她轻叹一声,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真是晦气。
回房匆匆换下男子装束,简单绾了个堕马髻,薄施粉黛,江墨白便往前厅而去。
前厅内人头攒动,中央长案上摆满了朱红礼盒,金丝绣着牡丹纹样,正是李府提亲的聘礼。
主位上的江承远见她到来,平日里冷硬的面容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墨白,怎的这般迟?你李伯父伯母等候许久了。”
江墨白欠身行礼:“李伯父、李伯母,墨白来迟,还望恕罪。”
话声未落,一旁的江明兰己掩着帕子嗤笑出声:“妹妹好架子,这都快午时了才现身,莫不是故意给李家难堪?”
“明兰!休得无礼!”
呵斥声来自上座的江老夫人。
她身着黛青色云锦长袍,衣襟处绣着缠枝莲纹,满头银丝梳成高髻,嵌着赤金点翠簪子,腕间一对羊脂玉镯温润透亮。
这对镯子乃是先帝御赐,向来被老夫人视作珍宝。
江老夫人训完江明兰,转而看向江墨白,语气温和却透着不容置疑。
“墨白,你与李家的婚事,我和你父亲己应允。日后嫁到李家,须得恪守本分,莫要丢了江家的脸面。”
江墨白默不作声。
她深知,这江府中最精明的人,便是眼前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夫人。
当年能在一众妻妾中稳坐当家主母之位,手段必然狠辣。
李夫人上下打量着江墨白,眼中满是满意,笑着拉住她的手:“这姑娘生得标致,早听你祖母和父亲提起,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与我家珩儿甚是般配。”
她转头朝厅外张望,面露疑惑,“珩儿方才还在,怎的转眼不见了?”
李老爷开口道:“许是跑出去玩耍了。”
“这孩子,今日带他来提亲,倒好,媳妇都不见一面就跑了。”
李夫人嘴上抱怨,又忙对江墨白笑道,“墨白别往心里去,珩儿性子跳脱些,但心地纯善。你也是懂事的孩子,往后成了亲,可要多担待些。”
江墨白浅笑道:“伯母言重了,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能嫁入李家是墨白的福气。”
说着,她看向父亲,见他微微点头,显然对这番回答十分满意。
李老爷拍着胸脯道:“江兄放心,我李家就珩儿一个独苗,聘礼断然不会亏待墨白姑娘。”
江承远抚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如此,这门亲事便定下了。至于彩礼和婚期,咱们再细细商议。”
江墨白站在厅中,听着众人热火朝天地谈论她的婚事,只觉心烦意乱。
正想着,江老夫人开口道:“墨白,你去寻寻李公子,年轻人也好说说话。婚事的事,我和你父亲会操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