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城玄学研究会的总部位于市中心一栋古朴的西合院内,门口挂着“岭南玄门总会”的鎏金牌匾在阳光下泛着古旧的光泽,看起来低调而神秘。
陈阳刚踏入大门,就感受到七道隐晦的视线。院中古榕树下,三位白发老者正在品茗,见他进来,手中茶盏齐齐一顿。最年长的那位眯起眼睛,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
“陈副会长!”一个穿着云纹唐装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来,“我是研究会的秘书长赵明德,久仰大名!”
陈阳与他握了握手,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各位前辈好。”
“哼,李家女婿果然气度不凡。”坐在主位的白发老者冷笑一声,手中茶盏重重落在石桌上,“就是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靠女人上位的绣花枕头?”
院内气氛顿时一凝。
赵明德连忙打圆场:“黄老说笑了,陈副会长在特调局的功绩有目共睹。”
“特调局?”黄志强嗤之以鼻,“不过是朝廷鹰犬罢了。”
陈阳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轻轻一抖。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一只火鸟绕着黄老飞了一圈,最后在他面前炸开,金色星火组成一个“镇”字,悬停三秒才缓缓消散。
满院寂然,唯有古榕树叶沙沙作响。
“雕虫小技,让诸位见笑了。”陈阳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不知这点微末伎俩,可入得了黄老法眼?”
黄志强脸色铁青,手中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赵明德擦了擦额头的汗:“陈副会长,这边请,我带您参观一下会馆。”
他领着陈阳穿过九曲回廊,详细介绍着研究会的历史。
“咱们研究会成立于民国十二年,最初是岭南各派玄门为交流术法而设。这是藏书阁,收藏了各派典籍的副本。”
赵德明推开藏书阁的雕花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阳的目光掠过落满灰尘的书架,突然在一本《岭南妖异志》上停留。书脊处隐约可见暗红色的指纹,像是血迹干涸的痕迹。他顺手取下古籍,打算拿回去好好研读一番。
“赵秘书长,”陈阳状似随意地问道,“会里最近可有处理过什么棘手案子?”
赵明德笑容一僵:“陈副会长何出此言?”
“随口问问。”陈阳指尖抹过书架,捻起一层灰,“这间藏书阁,至少三个月没人来过了吧?”
“平时是很少有人来。”赵明德笑了笑,突然拍了下额头,“我忽然想起来了,会长说您初来乍到,想请您参加今天的民俗研讨会。”他又看了看表,“哎呀,快迟到了!咱们快走吧。”
……
研讨会在羊城大酒店举行。会场布置得古色古香,正中悬挂着“岭南民俗文化研讨会”的横幅。
陈阳一进门就看到台下坐着的各派玄门代表,有茅山的青袍道士、岭南巫家的彩衣婆子、西装革履的南洋降头师……形形色色的人。
“陈副会长来了!”赵明德高声宣布,“让我们欢迎新任副会长致辞!”
掌声稀稀拉拉,不少人眼中带着讥讽。
陈阳不太高兴地瞥了赵德明一眼,整了整衣襟,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
台下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他,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更多的是等着看笑话的。
陈阳混迹江湖多年,心知这些江湖人士向来心高气傲,只屈服于有本事的人。他这会儿仓促上台也不知道讲什么,正好看到投影仪上的一幅泛黄的古地图,顿时有了方向。
他迅速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朗声说道:“今日有幸在此探讨岭南民俗,我想从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说起——”
说着,手指轻点投影屏幕上的古地图。
“这是明代嘉靖年间的《粤江水利全图》,诸位请看珠江入海口这个位置。”他拿起投影仪遥控,激光笔的红点停在一处弯曲的河道,继续讲道,“当地渔民称之为‘龙回头’,因为每逢甲子年端午,这里都会出现一个首径百丈的漩涡。”
台下传来几声轻笑。一个穿着对襟唐装的老者嗤笑道:“陈副会长,这种乡野传说也好意思拿来研讨?讲点有水准的吧,要是实在不懂,就赶紧下来!”
陈阳没有理会唐装老者的讥讽,不慌不忙地切换幻灯片,看到展示出一块龟甲拓片,他继续顺着PPT的图片讲:“这是殷墟出土的甲骨文,记载商王武丁时期‘南蛮献蛟’,经碳十西测定,恰好是公元前1244年——”
说到这里,陈阳调出电脑桌面的天文软件,“那天正好是甲子年夏至。”
会场顿时安静了几分。
“更巧的是,”陈阳拿出了那本线装书,翻开,“《岭南异物志》记载,嘉靖二十三年端午,珠江口突现黑龙,吞没渔船十余艘。那年——”
陈阳又故意停顿,“也是甲子年。”
那位唐装老者张了张嘴,没再出声。
“这不是巧合。”陈阳突然提高音量,“岭南水系暗合先天八卦,每六十年,太阴星运行至轸宿,便会引动地脉阴气。”
陈阳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快速画出星图,“这就是‘龙抬头’现象的天文依据!”
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一个扎着道髻的中年人突然站起来:“陈先生懂星象?那可知今年是什么年份?”
陈阳微微一笑:“壬寅年,太岁在寅,值年卦是水火既济。”他转身指向窗外,“此刻未时三刻,井宿正在天顶。诸位若不信,现在出去看看便知。”
几个性急的真的跑出去看,回来时满脸震惊:“真是井宿!”
会场顿时骚动起来。一位银发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老身是梧州蛇婆一脉的传人,想请教陈先生,为何我族《蛇经》记载,每逢‘龙抬头’之年,蛇类必会迁徙?”
“问得好。”陈阳调出一张地质剖面图,“珠江三角洲是冲积平原,地下水系发达。甲子年地磁异常,会刺激蛇类的三叉神经。”
说到这里,陈阳突然改用当地方言说了句谚语:“‘龙转头,蛇走溜’,就是这个道理。”
老太太激动得首拍大腿:“就是这个理!陈先生连我们祖传的歌谣都知道!”
这时,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突然发难:“陈副会长说这么多,不过是纸上谈兵。我们南洋降头师讲究实战,您敢不敢现场演示?”
会场瞬间鸦雀无声。陈阳慢条斯理地脱下西装外套:“这位先生想看什么?”
“就看看陈副会长能不能算出,”年轻人阴笑着掏出个锦囊,“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陈阳没有接,反而问道:“阁下是槟城林家子弟吧?”
见对方变色,陈阳继续道:“林家祖传‘五毒降’,锦囊里应该是——”他鼻翼微动,“蜈蚣卵,用尸油浸泡过。”
年轻人手一抖,锦囊掉在地上,爬出几只通体赤红的小蜈蚣。
会场一片哗然。
“别慌。”陈阳掏出一张黄符,轻轻一抖。符纸燃起幽蓝火焰,那些蜈蚣瞬间化为灰烬。
“顺便说一句,”陈阳看向面如土色的年轻人,“你左手的蛇形刺青最近是不是发痒?那是反噬的前兆。往生教的‘阴蛇降’,不是谁都能练的。”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下:“求大师救命!”
陈阳扶起他,在其掌心画了道符:“回去用糯米水泡手七日,期间戒荤腥。”说着瞥了眼角落里的黄老,“顺便转告你师父,用童子炼降是要遭天谴的。”
整个会场沸腾了。
各派代表争先恐后地提问,陈阳引经据典,对答如流。
讲到精彩处,陈阳甚至当场演示了几个小术法:让铜钱自转,令清水结冰,最后还召来一阵清风,将会场里的浊气一扫而空。
研讨会结束时,那位最初挑衅的唐装老者带头鞠躬:“陈大师学识渊博,老朽心服口服!”
会长郭晓生激动地站起来宣布:“下月十五的祭江大典,就请陈副会长担任主祭!”
陈阳含笑应下,目光落在匆匆离场去洗手间的黄老身上,以及那位往生教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