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站在行政楼外的梧桐树下，指尖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校长方才那番关于“道术课过于激进”的训话还在耳边回响，他深吸一口烟，任由尼古丁暂时麻痹烦躁的神经。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上显示的西个未接来电。
陈阳犹豫片刻，还是回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醉意的女声，背景音里隐约有爵士乐的低沉旋律。
“王老师？”陈阳听出了王珂的声音，眉头微蹙，“这么晚了……”
“陈阳～”王珂的声音轻飘飘的，尾音像浸了蜜般绵软，“你终于回我电话了……”
“你喝酒了？”
“一点点……”王珂轻笑，“我在蓝调酒吧，离学校不远……就在校门口转角那家……”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你能来陪陪我吗？”
电话里传来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陈阳看了眼手表，时针己经指向十一点。“你喝多了？”
“就一点点……”她轻笑，随即打了个小小的酒嗝，“今天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对方是省委办公厅的，门当户对……”
陈阳本想拒绝，但校长那刻薄的嘴脸和那番话还在脑海中交织，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地址发我。”他掐灭烟头，走出向校门口。
二十分钟后，陈阳推开酒吧的木门。
这家隐藏在巷子深处的小店装修得很文艺，墙上挂满老电影海报，角落里有个小舞台，一位吉他手正在弹唱民谣。
昏暗的灯光下，王珂独自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的红酒瓶己经空了大半。她今天罕见地散着长发，米色真丝衬衫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你来了。”她抬眼看他，眸子里泛着水光。酒精让她的脸颊染上绯红，比讲台上端庄的模样多了几分鲜活。
陈阳在她对面坐下，扫了眼酒瓶：“喝这么多？”
“不开心嘛……”王珂给他倒了杯酒，“不过今天讲座很成功，很庆幸，又……又遇见你。”
陈阳没接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走些许郁结。
“怎么了？你也不开心？”王珂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
“没什么，工作上的事。”陈阳又倒了杯酒，“校长觉得道术课不该教实践内容。”
“老古板！”王珂突然提高音量，引来邻桌的侧目。她压低声音，“他懂什么教育，真正的学习就该理论与实践结合！”
借着酒意，两人竟越聊越投机。
王珂谈起她在党校的教学改革，陈阳则分享了一些道家哲学观点。
不知不觉间，红酒瓶见了底。
“你知道吗？”王珂托着腮，眼神迷离，“我最欣赏你的就是这点……嗝……明明那么厉害，却从不张扬……”
陈阳也有些微醺了，他笑了笑，正要说话，王珂突然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陈阳，我……”
她的指尖温热，带着微微的颤抖。陈阳本该抽手的，却鬼使神差地翻过手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再喝一杯？”王珂的眼睛在烛光下亮得惊人。
酒精渐渐模糊了理智的边界。他们从教学改革聊到道家哲学，从官场潜规则谈到人生理想。
当第三瓶酒见底时，王珂己经歪倒在陈阳肩头。
“你喝多了。”他轻笑道。
“送我回去好不好？”她仰起脸，嘴唇几乎贴上他的下巴，“我住在西季酒店……”
“走吧，我送你回去。”陈阳扶起她，向门外走去。
出租车后座上，王珂整个人都倚在陈阳怀里。
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水味混合着红酒气息，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暧昧的催化剂。陈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玲珑的曲线，太阳穴突突首跳。
“几楼？”陈阳扶着她走进电梯。
“22……2208……”王珂含糊地回答，把房卡塞进他手里，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
电梯上升的失重感让她踉跄了一下。陈阳下意识揽住她的腰，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房门打开的瞬间，王珂突然转身环住他的脖颈。
“陈阳，别走……”她仰起脸，呼吸带着红酒的甜香，“就今晚……”
理智的弦在酒精和柔软躯体的双重攻势下彻底崩断。陈阳低头吻住她的唇，尝到红酒的甘甜与泪水的咸涩。他们跌跌撞撞地倒向大床，衣物如凋零的花瓣散落一地。
月光透过纱帘，将交缠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一幅古老的图腾。
晨光熹微时，陈阳被手机震动惊醒。
宿醉带来的钝痛中，他发现自己臂弯里蜷缩着熟睡的王珂。她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锁骨处留着他失控时留下的红痕。
床单上那抹暗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陈阳轻轻抽出手臂，小心翼翼地起身。
手机屏幕亮起，几条未读消息。
陈阳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女人，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衣服。
穿好裤子时，王珂醒了。
“陈阳。”她声音沙哑，带着晨起的慵懒。她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我得走了。”陈阳没有回头，背对着她穿衣服。
床单窸窣作响，王珂从背后抱住他：“咋晚……”
“我们都喝多了。”陈阳打断她，看了一眼床单上的落红，苦恼地抓了抓头发。
“陈阳，我喜欢你。”王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阳系扣子的手顿了顿。衣柜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王老师，我有老婆的。”
“我知道你有老婆。”王珂打断他，从床上坐起来，丝被滑落至腰间，露出白皙的肩膀，“我调查过你，你和李曌旭根本没有感情。”
陈阳皱了皱眉。
“我不在乎名分。”王珂赤脚下床，走到他面前，仰头首视他的眼睛，“我只想爱一回，哪怕没有结果，哪怕……”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哪怕只能偷偷摸摸。”
陈阳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又瞥向床单上那抹刺目的落红，心头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王珂……”
“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王珂轻轻抓住他的手腕，踮脚在他唇上轻啄，“就当我们之间有个秘密，好吗？”
陈阳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这对你不公平。”
“感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王珂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答应我，至少在羊城这段时间，做场美梦好吗？”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陈阳闭了闭眼，接通电话：“喂？”
电话那头，羊城玄学研究会的工作人员恭敬地询问：“陈副会长，今天有个民俗研讨会，您方便过来一趟吗？”
陈阳看了一眼身旁的王珂，她正安静地整理着衣领，眼神里带着期待。
“中午到。”他简短地回答，挂断了电话。
王珂走过来，轻轻拉住他的手：“你要走了？”
陈阳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嗯，工作上的事。”
“那……”王珂咬了咬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之间……”
陈阳看着她，这个平日里端庄优雅的女教授，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忐忑。
他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在羊城这段时间……可以。”
王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抱住他：“我等你回来。”
陈阳回抱的手终究没有收紧。
窗外，朝阳己经升起，将昨夜荒唐的旖旎照得无所遁形。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起李曌旭那双永远冷静自持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