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地上捡起首播手环的碎片，金属棱角扎得掌心生疼。
苏绾的柠檬香还裹在身上，她刚才扑过来时带倒的椅子还歪在脚边，控制台的蓝光在她发梢跳着，像极了古风副本里那盏被我们藏在竹楼屋檐下的灯。
"滴——"
控制台突然发出刺啦声。
我抬头时，原本雪花点的屏幕正渗出血一样的红，一行黑字慢慢爬出来：「擅自篡改系统数据流的玩家，该接受惩罚了。」
苏绾的手指在我肩头上收紧。
我转头看她，她睫毛上还沾着刚才爆炸扬起的灰，可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他们急了。"
"急什么？"大熊把战术刀往靴筒里一插，刀疤随着皱眉拧成疙瘩，"急着送人头？"
小杰的键盘声突然停了。
这小子平时敲代码跟弹钢琴似的，此刻指节发白，盯着屏幕上跳动的IP追踪条："余哥，这消息不是随机发的——有人在实时监控我们的数据流。"他突然猛拍键盘，"操！
加密了！"
苏绾松开我，袖子扫过我手背时带着凉意。
她弯腰挤到小杰和控制台中间，发尾扫过我下巴："让开。"小杰立刻挪开椅子，动作快得差点撞翻旁边的矿泉水瓶。
我看着她指尖在键盘上翻飞，指甲盖泛着淡粉，和她电脑里那些冷冰冰的代码形成诡异的和谐——就像她第一次在古风副本里，用算筹算出机关弩角度时，发间那朵被露水打湿的桃花。
"余哥，"大熊突然压低声，后颈的肌肉绷得像块铁，"左边窗户。"
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
仓库的毛玻璃外，有黑影在晃。
不是警灯那种规律的红，是更暗的、贴着墙根移动的影子。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弹出来，危机预判技能自动展开，绿色箭头在仓库平面图上闪烁：左门撤退路线被堵，右窗有通风管道，能钻——但苏绾的笔记本还在控制台。
"苏绾。"我喊她。
她头也不抬，键盘声里混着咬牙的轻响："给我三十秒。"
"二十秒。"大熊摸出战术刀，刀尖在掌心转了个花，"脚步声有七双，穿作战靴，带对讲机。"他突然冲我挑眉，刀疤扯出个凶巴巴的笑，"陈哥，这次我罩你。"
我摸出伸缩棍，金属棍节在掌心咔嗒展开。
小杰己经把电脑塞进背包，背带勒得肩膀发红："余哥，我跟你断后！"
"都闭嘴。"苏绾突然拍了下键盘，"搞定了。"她扯过椅子上的外套裹住控制台主机，动作快得像只护崽的猫，"走右窗，通风管道通到巷子口，我黑了路口的监控，能撑五分钟。"
玻璃碎裂声就在这时炸响。
我拽着苏绾往窗边扑，后背被什么硬物擦过，火辣辣的疼。
大熊的战术刀砍在冲进来的黑制服胳膊上，闷哼声混着金属碰撞；小杰抄起椅子砸向另一个举电击棒的，木头断裂声里他骂了句"大爷"；我挥着伸缩棍扫倒第三个，棍头磕在对方头盔上，嗡鸣震得虎口发麻。
"余哥！
这儿！"小杰己经翻上窗台，探身拉我。
苏绾把主机塞进我怀里，自己先翻了出去，动作比我想象中利落——到底是玩过全息格斗游戏的分析师。
我把主机递过去，转身拽大熊的后衣领，他正用刀背磕最后一个人的膝盖，那人蜷成虾米，对讲机掉在地上，传出模糊的"目标撤离"。
警笛声又响起来，但这次更近了。
我们顺着通风管道往下滑，铁锈味呛得人想咳嗽。
苏绾在下面接着主机，发梢沾着蜘蛛网，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刚才那个拿电击棒的，他手套型号是暗鸦特供的。"
"操，暗鸦的狗腿子追得倒紧。"大熊拍掉身上的灰，战术刀己经收进靴筒，"不过就这两下子？
菜得跟末日副本里的变异鼠似的。"
我们猫进小杰租的地下工作室时，后颈的汗己经把衣领浸透了。
苏绾立刻把主机连上她的笔记本，蓝色数据流在屏幕上淌成河。
小杰给我涂碘伏，棉签按在后背的擦伤上，疼得我倒抽冷气："你轻点——"
"余神也怕疼？"小杰乐了，"刚才跟暗鸦保安对打时，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
"铁打的也怕疼。"我盯着苏绾的屏幕，数据流突然凝成团，弹出个坐标："那是什么？"
苏绾的指尖悬在触控板上，没回头："隐藏服务器的物理地址。"她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陈余，这个服务器不在任何公开地图上......它建在旧城区的地下人防工事里。"
我摸出兜里皱巴巴的烟盒，抽出根烟又放下——苏绾最烦烟味。"陆沉的老巢？"
"更像......系统母核的脐带。"苏绾转过脸，眼睛亮得惊人，"如果能进去，我们可以找到系统最初的代码，找到暗鸦是怎么篡改数据流的......甚至找到你那个系统的来历。"
大熊蹲在门口，耳朵贴着门板："暂时没动静，暗鸦的人应该还在查仓库监控。"
小杰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指节捏得发白："余哥，要去吗？
那地方......"
"去。"我打断他。
苏绾的屏幕蓝光映在我脸上，我看见自己瞳孔里跳动的光，像极了刚才系统面板愈合时的颜色，"陆沉不是说游戏才刚开始？
那我们就给他看看，谁才是玩家。"
苏绾突然握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凉，却带着股烫人的劲："凌晨三点，旧城区137号院，地下三层。"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人防工事的结构图，"我查过，那里二十年前是军工厂的避难所，有三条密道......"
"余哥！"小杰突然指着窗外。
我顺着他手指看过去。
旧城区的夜空里，有架无人机闪着红点，正缓缓掠过楼顶。
苏绾的手指在结构图上顿住。
她抬头时，发梢扫过我下巴："他们比我们想象中......更不想让我们找到答案。"
我摸出伸缩棍，金属棍节在掌心咔嗒展开。
窗外的无人机红光晃过苏绾的脸，把她眼底的光切成碎片——但那些碎片很快又聚起来，亮得让人心慌。
"明天凌晨三点。"我把伸缩棍别在腰后，"带齐家伙。"
苏绾合上笔记本，封皮上贴着她和我在古风副本的合影——那是她偷偷拍的，我当时正蹲在竹楼里修机关匣，她举着相机笑："留个纪念，万一哪天我们成了大明星呢？"
现在那行字还在：「余神和苏分析师的通关日记」。
"成大明星之前，"我拍了拍她的肩，"先掀了陆沉的老巢。"
窗外的无人机突然调转方向，往西边飞走了。
苏绾的手机在桌上震动，我瞥见屏幕上的未接来电——是医院的号码。
我摸出兜里的医疗缴费单，褶皱里还沾着仓库的灰。
母亲的药费、手术费，像座山压在胸口。
但此刻我盯着苏绾屏幕上的坐标，突然觉得那座山轻了些。
因为山后面，有光。
凌晨三点的旧城区137号院，地下三层。
那里藏着什么？
陆沉在等我们吗？
或者......
系统的真相，正在等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