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哪位?”
熟悉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女声终于响起时,江挽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堵住了喉咙。
“喂?说话呀,打错了?”苏盈的声音带着疑惑。
江挽用力地清了清干涩疼痛的嗓子,用气声极其艰难地挤出一个字:“……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小挽?!是小挽吗?你在哪儿?你声音怎么了?你还好吗?妈妈找你找疯了!学校说你跟教授去采风了,可一首联系不上你!你到底在哪儿啊?!”
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失而复得的狂喜。
“妈……”江挽的眼泪终于决堤,他捂住嘴,压抑着汹涌的呜咽,“我、我没事,你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到底在哪?告诉妈妈!”苏盈的声音尖锐起来,充满了恐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话啊小挽!”
江挽闭了闭眼,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他该怎么告诉苏盈,难道说他被陆宴淮囚禁凌辱,又被陆今野强行占有,如今像个见不得光的宠物被关在这座金笼子里,随时都能被人按在床上……
“妈……”江挽哽咽着,有些语无伦次,“我、我暂时不能回去。你听我说,你什么都别问,你收拾东西,离开云海,去……去外婆老家。现在就走,别告诉任何人……”
“什么?!”苏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惧,“到底怎么回事?”
“妈!求你了!”
江挽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打断了她的追问:
“听我的,现在就走!离开云海!走得越远越好!别问为什么,也别再打这个号码。等我、等我安全了,我会想办法联系你……”
江挽手指颤抖着,在刚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红色挂断键时,电话那头传来的问句让他猛地怔住。
“小挽,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担心学费的问题?担心你爸欠的那些钱是不是?有个姓陆的先生来咱们家,说他可以资助你读完大学,你快回来,有事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江挽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血液仿佛凝固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的声音变了,不再是母亲焦急的哭腔,而是一个低沉的、含着笑意的男声。
“在外面玩够了吗,江挽?”
是陆宴淮!
江挽的手机几乎要从汗湿的掌心里滑落。
他猛地捂住嘴,堵住那声脱口而出的惊喘,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跄了几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落地窗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电话那头传来脚步声,陆宴淮似乎是走远了几步才再一次开口。
“看来你还是没学会听话。”
陆宴淮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敲打着江挽濒临崩溃的神经,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
“你母亲很想你,每天都睡不好。如果你再这么任性下去,她恐怕会更难过,日子也不会过得舒服了,明白吗?”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之力,彻底碾碎了江挽心里的最后一丝侥幸。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母亲惊惶失措的脸和陆宴淮那双冰冷含笑的眼在脑中疯狂交替。
电话被陆宴淮猛地挂断,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江挽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
他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在地毯上,手机从汗湿的手中彻底滑落。
冰凉的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浸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
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前旋转、坍塌。
刚刚燃起的一丝联系上母亲并让他逃离的希望,被陆宴淮亲手碾得粉碎,连同他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
他甚至把母亲也拖进了这无边的地狱。
江挽蜷缩在地毯上,双手死死抱住头,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瞬间糊满了整张惨白的脸。
完了,一切都完了。
母亲落到了陆宴淮手里,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亲人,此刻成了陆宴淮手里最锋利的刀,悬在了他的头顶。
他完了,母亲也完了,谁也逃不掉。
陆宴淮是无所不能的恶魔。
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连累妈妈?他就不该活着。
巨大的自责、恐惧和无边的绝望像黑色的潮水,瞬间将江挽彻底吞没。
他感觉不到痛,感觉不到冷,只有灭顶的窒息和想要立刻死去的强烈渴望。
就在这时,别墅外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急刹声,紧接着是清脆的摔门声和急切的脚步声。
陆今野回来了。
他刚处理完江挽的休学申请,满心想告诉江挽这个好消息,盼望着能让他眼中重新燃起一点光。
希望能让江挽不要再不理自己,希望江挽能用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多看一看自己。
期待让陆今野的脚步都变得雀跃起来。
然而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让陆今野猛地怔住。
江挽蜷缩在地毯上,像一只被彻底踩碎的蝴蝶,身体因剧烈的抽泣和痉挛而抖得不成样子。
他的脸埋在手臂里,压抑不住的、破碎绝望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溢出,旁边是摔碎了屏幕的手机。
“挽挽!”陆今野心跳都停滞了一瞬,几步冲过去想把地上的人抱起来。
“别碰我!”
江挽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挥开陆今野的手,身体拼命后缩,眼神涣散恐惧,嘶哑尖叫:
“滚开!恶魔!你们都是恶魔!别碰我!别碰我妈!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吧!!”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整个人陷入了彻底的崩溃,仿佛眼前看到的不是陆今野,而是陆宴淮那张令人恐惧的脸。
陆今野的手臂僵在半空中,那句“恶魔”像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的心里。
是陆宴淮,一定是陆宴淮!
只有陆宴淮能把江挽在这么短时间内重新拖回地狱。
滔天的怒火和领地被侵犯的暴戾瞬间席卷理智,陆今野额角青筋暴跳,眼底血丝蔓延开来。
他猛地站起身,一脚狠狠踹在旁边沉重的单人沙发上,昂贵的实木框架呻吟着滑出去半米,撞墙发出巨响。
陆今野像暴怒的困兽一样在房间暴躁踱步,胸膛剧烈起伏,他抓起地上碎裂的手机,用尽全力砸向墙壁。
但这远远无法宣泄万分之一的怒火和看到江挽崩溃时剜心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