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的水波在月光下泛着青金光泽，沉底的莲台正缓缓舒展叶片。玄羲指尖轻拂过赤灼转赤的发梢，莲翼上残留的金光与她赤甲上的纹路共鸣，在水面投下交缠的影。
“发色像刚出炉的糖霜。”他忽然低笑，指尖捏起一缕红发绕在掌心，“三百年前在东海，你偷咬龙涎糖时，嘴角沾的糖霜就是这颜色。”
赤灼脸颊微烫，龙爪下意识想挠鼻尖，却触到掌心的莲子——那枚刻着九瓣莲纹的莲子正渗出暖意，与心口契约纹连成一线。她忽然想起什么，从银鳞披风里摸出半块碎瓷：“德寿宫密道里找到的，纹路和你莲翼一样。”
瓷片上的缠枝莲纹在玄羲掌心亮起，映得他眼底的紫晕彻底消散。远处雷泽边缘传来水声，老周撑着竹筏漂来，筏头绑着十二盏定胜糕捏成的莲灯：“姑娘，听说雷泽水变清了，老婆子蒸了些灯糕来……”
莲灯抛入水中的刹那，糕上“定胜”二字化作金符。赤灼看见幻象：三百年前的雷泽岸边，玄羲正将刻着“灼”字的莲哨系在少女腰间，少女银发上沾着海雾，手里攥着刚偷来的龙涎糖。
“那时候你总说我是偷糖的小银鱼。”赤灼指尖划过水面，莲灯的光映在她赤甲上，“现在倒好，银发变赤发，真成了火里捞糖的笨龙。”
玄羲忽然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笨龙也好，银鱼也罢，”他顿了顿，莲翼轻轻覆在她肩上，“只要是你，便好。”
话音未落，水底莲台突然绽放强光。十二盏莲灯应声飞起，在半空排成北斗阵，灯芯爆出的火星竟凝成南宋罗盘的纹路——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德寿宫废墟的西南角。
密道石阶尽头是圆形地宫，穹顶镶嵌着夜明珠，照见中央石台上的青铜棺。棺盖刻着赵构御笔：“雷泽之灵，以月为棺。”赤灼刚触到棺沿，玄羲突然将她揽入怀中，莲翼挡住扑面而来的冰雾。
“棺里是……”
“别碰。”玄羲指尖凝出莲纹，点在棺盖锁扣上，“这是南宋皇室用龙魂炼的锁，碰一下便会……”他话未说完，赤灼己拔出棺边的青铜剑，剑身上“保民”二字与她银鳞披风共鸣，竟将锁扣震成齑粉。
棺内躺着的并非尸骨，而是一枚缠着银丝的莲子。赤灼刚要拾起，莲子突然爆发出银光，在她掌心烙下雷纹。玄羲看着她掌心的纹路，瞳孔骤缩：“这是上古雷劫的引咒……赵构竟用龙魂锁困着雷劫引！”
玄羲替赤灼揉着发烫的掌心，指腹一遍遍划过雷纹：“傻鱼，下次再这么莽撞，”他忽然低头，唇擦过她发顶，“本君就把你绑在莲台上，天天喂你吃定胜糕。”
赤灼被他呵出的热气烫得缩手，却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魔纹淡痕——那是雷泽之战时为护她留下的灼伤。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龙血顺着指尖渗入他肌理：“你总说我笨，自己却把魔纹当袖花戴。”
青铜棺突然震动，银丝莲子飞出，悬在两人之间。莲子裂开的瞬间，赤灼看见三百年前的画面：玄羲将刻好的莲哨放入棺中，旁边跪着年幼的赵构，手里捧着龙魂锁。
“原来赵构求你封印雷劫引，”赤灼喃喃道，“那你为何……”
“因为有人说，”玄羲打断她，指尖缠上她一缕红发，“等雷劫过了，要带我去东海看珊瑚开花。”他语气轻描淡写，莲翼却悄悄将她圈得更紧，“现在倒是好，九瓣莲心引了上古雷劫，怕是要把东海的珊瑚都烧焦了。”
赤灼噗嗤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眉心：“烧焦了就种新的，我用龙血浇，保准开出比糖霜还甜的珊瑚。”她话音刚落，掌心的雷纹突然亮起，银丝莲子化作流光钻入她心口契约纹，与九瓣莲心共鸣。
地宫穹顶的夜明珠突然全部熄灭，唯有两人周身泛起金红银光。玄羲的莲翼与赤灼的赤甲交相辉映，形成一道光茧。茧内，他低头吻去她发梢沾染的夜明珠碎屑，声音轻得像风：“糖鳞儿，不管是上古雷劫还是魔神降世，”他顿了顿，指腹轻轻她掌心的雷纹，“本君都会护着你，从三百年前到现在，从未变过。”
光茧外，老周的竹筏漂在地宫入口，筏头的莲灯突然齐齐转向，灯芯爆出的火星在水面写成古篆：“雷劫至，莲心启，双生契，破万难。”赤灼透过光茧看见那些字，忽然想起东海龙渊的旧时光——那时她还是银鳞小兽，总爱叼着莲哨跟在玄羲身后，听他讲西海八荒的故事，却不知他早己将她的名字刻进了三生石里。
“玄羲，”她忽然开口，指尖勾住他腰间的莲纹玉带，“等雷劫过了，我们不光要看珊瑚开花，还要去临安城吃遍所有定胜糕，好不好？”
玄羲低笑出声，莲翼收紧将她完全包裹，鼻尖蹭着她的发顶：“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温柔，“把临安城的定胜糕都买下来，全给你烤成糖霜味的，让你做个天底下最甜的笨龙。”
光茧在他话音落时轰然碎裂，十二盏莲灯从穹顶落下，围绕着两人旋转。赤灼看见每盏灯里都映着自己的模样——有时是银发龙首，有时是赤甲少女，而玄羲始终在侧，莲翼为她遮风挡雨。掌心的雷纹不再发烫，反而透着温润的暖意，与心口的契约纹连成一片，仿佛在印证着那句“双生契，破万难”的誓言。
雷泽的水波在远处轻响，沉底的莲台己舒展完最后一片叶子，中央的花苞正缓缓隆起，透出青金光芒。赤灼靠在玄羲怀里，听着他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就算前路有上古雷劫等着，只要身边有这个人，便什么都不怕了。毕竟，她是他的糖鳞儿，而他，是她从三百年前就认定的，唯一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