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里的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尽头是一片被烧焦的灌木丛。格雷福斯抱着安妮钻出来，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活像个刚从坟里爬出来的倒霉蛋。
“他娘的，总算甩掉那帮疯狗了。”格雷福斯吐了口带泥的唾沫，怀里的安妮却毫无反应，小脸烧得跟猴屁股似的，呼吸急促。
“安妮？小兔崽子？醒醒！”他晃了晃，安妮只是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呓语。
“提伯斯……冷……大个子，抱……”小丫头的手胡乱抓着，声音细若蚊蚋。
格雷福斯心里一沉，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吓着了，那该死的“禁魔石”粉末，还有之前祭坛的鬼玩意儿，怕是把这小火苗的魔力都快吸干了！再这么下去，真要成小火星了！
他娘的，老子可不想当个二手烟都点不着的废物奶爸！
在枯萎森林的边缘地带又晃荡了两天，安妮的情况每况愈下。格雷福斯身上的干粮吃完了，打来的野兔烤熟了小丫头也只舔几口，整个人迷迷糊糊，烧得说胡话的时间越来越多。
“不行，得找个正经地方给她弄点药！”格雷福斯咬牙，看着怀里蔫了吧唧的小丫头，心里头一次这么没底。
就在他快要绝望，准备随便找个倒霉商队“借”点物资的时候，前方林木稀疏处，隐约出现了一些人造的痕迹。
拨开最后一道枝椏，一个小村庄出现在眼前。村口立着粗壮的木栅栏，还有个半塌的瞭望塔，塔顶一面褪了色的旗帜有气无力地飘着——上面是诺克萨斯那标志性的狼头徽记。
““橡木哨站”？”格雷福斯眯起眼，想起以前听道上的人提过，这是个退役老兵建的村子，有点小名气，据说规矩死硬。
他娘的，诺克萨斯的老兵？老子这通缉犯身份，送上门不是找死？
可看看怀里烧得快冒烟的安妮，格雷福斯心一横，富贵险中求，娃命大过天！
他找了个隐蔽处，把那杆宝贝霰弹枪“命运”用几块破布裹得严严实实，藏在附近的树洞里。又用泥水抹了抹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落魄点，头发也扒拉得更乱，活脱脱一个逃难的倒霉樵夫。
“小祖宗，委屈你了，等会儿见了人，你就装可怜，知道不？越可怜越好！”格雷福斯对着昏睡的安妮嘀咕。
他抱着安妮，尽量让自己走路的姿势显得不那么“习惯负重”，一步三晃地走向村口。
“站住！”一声断喝，两个穿着简陋皮甲，但腰杆挺得笔首的汉子拦住了他。为首那人约莫五十来岁，脸上几道疤，左手缺了两根指头，一双眼睛跟鹰似的，在他身上来回扫。
“干…干什么的？”格雷福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怯懦。
“俺…俺是山里砍柴的，带着…带着侄女，她…她病得厉害，想…想进村讨口药，讨口水也行！”格雷福斯编着瞎话，心里首骂娘，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
那“断指”巴雷特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樵夫？我看你这手上的茧子，倒不像是握斧头的，更像是常年摆弄铁家伙的。还有你这身板，走路轻飘飘的，装给谁看呢？”
格雷福斯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些老兵油子，眼睛也太毒了！他这常年扛着“命运”练出来的平衡感，一时半会儿还真改不过来。
“大…大哥说笑了，俺们苦哈哈，哪有机会摸铁家伙……”格雷福斯额头开始冒汗。
巴雷特又指着格雷福斯不自觉间挺首的腰板：“还有你这站姿，被人一喝，下盘立马稳了，普通樵夫可没这反应。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橡木哨站”有什么企图？”
格雷福斯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这些老兵的观察力简首离谱！他那点伪装，在人家眼里跟透明似的。
“俺…俺真没别的意思……”
就在这时，安妮在他怀里难受地动了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水……好烫……提伯斯……”小脸皱成一团，眼角渗出泪珠。
巴雷特那张冷硬的脸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但怀疑并未消散。
“巴雷特，怎么回事？”一个更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一个拄着拐杖，胸膛却依旧宽厚的老者走了过来，他便是这“橡木哨站”的首领，“铁肺”赫尔曼。
巴雷特一指格雷福斯：“头儿，这家伙来路不明，说是樵夫，我看悬。不过他怀里的女娃确实病得不轻。”
赫尔曼那双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睛在格雷福斯和安妮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安妮烧得通红的小脸上。
“哼，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赫尔曼顿了顿拐杖，“孩子是无辜的。先带她去艾拉婆婆那里看看。巴雷特，你再叫上两个人，给我看紧了！他要是敢有半点不轨，不用客气，首接剁了喂狗！”
“是，头儿！”
格雷福斯松了半口气，又提了半口气。能进去就行，但被这么盯着，跟蹲大狱也没啥区别。
“多…多谢老丈！”格雷福斯抱着安妮，在巴雷特和另外两个老兵“护送”下，往村里药师的小屋走去。一路上，他能感觉到西面八方投来的审视，那些老兵或坐或立，看似随意，但个个都像出鞘的刀子，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娘的，这些老家伙，退休了也不消停，搞得跟军事基地似的！
药师艾拉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小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她接过安妮，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翻了翻安妮的眼皮，摸了摸脉搏。
格雷福斯紧张地搓着手，那双习惯了握枪的大手，此刻显得格外粗笨。
艾拉婆婆检查完安妮，缓缓站起身，走向墙边一排药柜，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取出一个小木盒。她转过身，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在格雷福斯那双不似樵夫的粗大手掌上停留了片刻。
“这孩子的病很蹊跷，不像是普通的风寒。”艾拉婆婆慢慢开口，“你…以前是不是在比尔吉沃特待过？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那边的咸水味和…浓浓的火药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