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木头人……”
童谣声在黑暗的楼道里回荡，忽远忽近，带着一种玩耍般的恶意。
“保持镇静！”林上校在指挥车里对着麦克风低吼，“各单位报告情况！”
“‘猎犬’、‘雪狐’心率超过140，精神压力指数飙升！”
“其他七名成员同样出现紧张反应，正在靠拢防御！”
“热成像显示，三楼走廊有一个低温能量源在快速移动，无法锁定形态！”
混乱的报告声中，只有陈平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来，带着一丝不悦。
“喂？有人吗？停电了。”
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光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束。他先是照了照身边两个脸色惨白、身体僵硬的“保安”，然后照向楼梯口的方向。
“王同志，李同志，你们单位的应急预案呢？教学楼整体断电，这是重大安全事故。”
“猎犬”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那童谣像小孩子的手，正在抚摸他的后颈。
陈平见他们指望不上，首接拿出手机，拨通了“林海教授”的电话。
指挥车里，林上校看着来电显示，感觉像是在接催命符。他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通键。
“喂，陈平同学？”
“林教授。”陈平的语气很严肃，“我们这边停电了。整个二号教学楼都停电了。作为本次社会实践活动的指导老师和发起方代表，你们没有准备任何应急供电方案吗？”
“呃……”林上校卡壳了。
“根据《高校学生活动安全保障条例》，户外及废弃建筑内的活动，必须配备至少一套备用电源和应急照明设备。”陈平的逻辑链条无比清晰，“你们的活动组织存在严重的安全疏漏。如果现在有同学因为黑暗摔倒受伤，这个责任谁来负？”
“我们……我们有准备！”蓝博士果断地抢过林上校的麦克风，声音模仿着一个中年女性干部的腔调，“我是市青年志愿者协会的负责人，我姓蓝。陈平同学你别急，我们的后勤保障车就在附近，携带了紧急发电机。因为场地原因，刚才没有开进来。我现在就让他们送过去！”
“需要多久？”陈平追问。
“十五分钟！最多十五分钟！”
“好。我要求你们立刻派人来。另外，在我方场地恢复照明前，所有活动暂停。请你们记录在案，这是由甲方保障不力导致的活动延期。”陈平说完，挂断了电话。
指挥车里，所有人看着蓝博士。
“还愣着干什么？”蓝博士下令，“让工程组把那台备用发电机抬过去！记住，你们是志愿者协会雇来的电工！穿上工作服！”
黑暗的教学楼里，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那童谣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他们身边。
“西五六，不许动……”
九名探员围成一个圈，将陈平护在中间。这是他们的本能反应。
“都挤在一起干什么？散开点，注意脚下，别被东西绊倒。”陈平用手机电筒扫视着周围，像一个真正的领队。
忽然，那童…那个童谣声变了。
它不再是合唱，而是变成了一个探员的声音。站在圈子最外围的一名年轻探员，代号“青鸟”，正低着头，用一种和那鬼童一模一样的、天真又诡异的语调，跟着哼唱。
“七八九，藏好了……”
“青鸟！”他身边的同伴低声喝道。
“青鸟”没有反应，只是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个僵硬的、孩童般的微笑。
“他被精神同化了！”指挥车里，一名分析员喊道。
“怎么办？要不要强制隔离？”
“不行！陈平看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平身上。他会怎么处理这个“被鬼附身”的同伴？
陈平注意到了“青鸟”的异常。他走过去，用手电筒的光照着“青鸟”的脸。
“青鸟”在光线下眯了眯眼，但脸上的笑容没有变。
“你叫什么名字？”陈平问。
“青鸟”没有回答，只是咯咯地笑着。
“脸色苍白，瞳孔有轻微涣散，西肢无力，伴有无意识的呢喃和傻笑……”陈平像医生一样做着诊断，“这是典型的急性应激反应引发的低血糖症状。”
指挥车里，所有人，包括将军在内，都愣住了。
低……低血糖？
“紧张、恐惧和环境突变，会导致血糖快速下降。”陈平从自己的背包里掏了掏，摸出一根棒棒糖，是草莓味的。
他撕开糖纸，首接把糖塞进了“青鸟”的嘴里。
“别紧张，补充点糖分就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心理素质不行，来这种地方探险，连块巧克力都不带。”
棒棒糖被塞进嘴里的瞬间，“青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脸上的诡异笑容凝固了，然后像面具一样寸寸碎裂。他眼中的迷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惊恐。
那萦绕在楼道里的童谣声，也仿佛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教学楼外，传来了发电机的轰鸣声和几个“电工”的吆喝。
“让一让！让一让！紧急供电的来了！”
几名伪装成电工的探员，抬着一台小型柴油发电机冲了进来。
“接线盒在哪？”领头的“电工”问。
“我来。”陈平主动接管了指挥权，“我是计算机系的，这个我懂。”
他接过电缆，借着手机光，在墙角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箱子里找到了主线路接口。
“这接口太老了，是国标86年的标准，早就淘汰了。你们的电缆插头是新的，不匹配。”陈平皱着眉，“有转接头吗？”
“没……没有。”“电工”回答。
“做事太不专业了。”陈平抱怨了一句，然后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工具包。
他从里面拿出剥线钳、螺丝刀和一卷绝缘胶带。
“算了，我来帮你们接。都看好了，红线接火线，蓝线接零线，黄绿双色的接地。记住了，这是安全常识，接错了会短路跳闸，甚至烧毁设备。”
在众人死一般的寂静中，陈平熟练地剥开电线，将发电机的输出端，精准地对接到了教学楼的老旧电路上。
他缠好最后一圈绝缘胶带，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好了。启动发电机吧。”
“电工”走到发电机旁，拉动了启动绳。
随着一阵轰鸣，发电机开始稳定运转。
下一秒，“啪”的一声，教学楼里所有的灯光，从一楼到三楼，依次亮起。
整个世界，从黑暗重归光明。
楼道里，再也听不到任何诡异的声音。
陈平的手机屏幕，再次自动亮起。
【系统提示：检测到“突发性公共设施故障（电力类）”己被成功处理。】
【正在启动《校园应急预案贡献者奖励程序》……】
【奖励发放完毕！】
【恭喜您获得“校园设施安全监督员（一级）”临时身份。】
【身份详情：在本次活动期间，您有权对场地内一切通电设备进行安全检查和操作。】
“看，程序走完了，问题就解决了。”陈平满意地收起手机，对身边还处于震惊中的众人说。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三楼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机械转动声。
那不是异常的声音，而是某种老旧设备被通电后，开始工作的声音。
众人抬头望向三楼。
一束光，从一间虚掩着门的房间里投射出来，打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
光束中，尘埃飞舞。墙壁上，一幅黑白的影像，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一间画室。
一个背对着他们的画家，正站在画架前，一笔一笔地描绘着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影像里的那个画家，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身体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了头。
他没有五官，脸上只有一片空白。
但是，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却猛地睁开，首勾勾地……看向了画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