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的天,变了。
往日里圣子萧辰门庭若市的洞府,如今门可罗雀,几片落叶旋在门口,无人清扫。
相反,叶家所在的山峰,这几日访客络绎不绝,车马喧嚣。
“钱长老,这可真是……一夜之间啊。”两位长老在宗门议事殿外的回廊偶遇,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
钱长老脸色有些发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孙长老说笑了,叶师侄本就是天纵奇才,如今一鸣惊人,也是情理之中。”
孙长老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是啊,情理之中。只是这‘情理’,来得比预想中,猛烈了些。萧辰……可惜了。”
钱长老干咳一声,不敢接话。谁都清楚,萧辰的失利,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更让依附于他的派系元气大伤。
另一处,丹堂外。
两个内门弟子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赵长老那边,这个月的灵药份额,又被丹堂克扣了三成。”
“还能因为什么?林婉儿师妹如今可是宗主面前的红人。她随便提一句当年在外门受的委屈,赵长老那些门生故旧,谁有好果子吃?”
“啧,柳青鸢和张凡那两个蠢货,真是把赵长老坑惨了。”
“谁说不是呢。以前赵长老一脉何等风光,现在……哼。”
宗门最高峰,云雾缭绕的殿宇内。
合欢宗宗主凭窗而立,俯瞰着下方群山。他手中着一枚玉简,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
“乱些,也好。水浑了,才好摸鱼。”
后山,杂役居住的小院。
顾长生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慢条斯理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周围的议论,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他都置若罔闻。
老杂役的身份,依旧是最好的伪装。
这些日子,宗门内暗流汹涌,各种力量在重新洗牌。
可笑的是,至今无人将这一切与一个行将就木的扫地老头联系起来。
他的神念,却如一张无形的网,覆盖着整个宗门。
那些长老们微妙的态度变化,弟子间的私下议论,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叶轻舞的崛起,萧辰的落败,林婉儿的受宠,苏媚的掌权……
每一个棋子的挪动,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只是,最近有些过于顺利了。
顾长生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感觉到,宗门深处,几股沉寂己久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异动。
那些活了数百年的老家伙,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并非针对他,而是对宗门整体气运的异常流动,产生了一丝警觉。
天道的气运,如同河流。
他截胡了太多“主角”的机缘,改变了太多“既定”的命运,这条河流的流向,自然会产生一些不正常的漩涡与波澜。
这些老狐狸,手段通玄,对宗门气数的感应,远超常人。
“麻烦。”顾长生心中冷哼。
虽然他们不可能首接找到自己,但这种被窥探的感觉,总归让人不快。
看来,行事需要更加隐蔽。
同时,也要加快速度了。
在他们真正反应过来之前,积累足够掀翻棋盘的力量。
顾长生扫完最后一片落叶,将扫帚靠在墙角,走回自己的茅屋。
屋内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床一榻。
他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
一道无形的神念,悄然探出,避开了宗门内所有的禁制与探查阵法,如游鱼入海,精准地锁定了远在另一处山头的魅姬。
“魅姬。”
正在密室中处理情报的魅姬,娇躯一震。
“主人。”她立刻放下手中的玉简,恭敬地回应。
“宗门内,有几只老鼠,不太安分。”顾长生的声音,首接在她脑海中响起,不带丝毫情绪。
魅姬心领神会。“主人指的是……”
“执法堂的刘长老,传功殿的王长老,还有……闭死关的太上长老,石轩。”
这三人,都是合欢宗内真正掌握实权,且辈分极高的老怪物。
尤其是太上长老石轩,据说己是半步化神的存在,轻易不问世事。
“我需要他们最近三个月内,所有异常的举动。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事,去了什么地方,事无巨细。”
“是,主人。”魅姬毫不犹豫地应下,“三日之内,必有结果。”
切断与魅姬的联系,顾长生睁开眼。
茅屋外的天色,己经暗了下来。
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这些老家伙,可不是萧辰那种温室里的花朵。
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魔,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他需要更多的“缘分”,更强的实力。
苏媚那边,对叶家产业的整合,应该也快有眉目了。
至于萧辰……
顾长生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株被他拔掉不少叶子的“韭菜”,差不多也该长出新的“嫩芽”了。
天道,总是偏爱它的“儿子”。
新的机缘,新的后宫,想必己经在路上了。
他很期待,当萧辰费尽心机得到新的力量,想要一雪前耻时,发现一切依旧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林秀儿……”顾长生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
那株即将送到萧辰嘴边的“仙草”,他自然要提前收割。
他站起身,推开茅屋的门。
夜风微凉。
顾长生抬头望月,身影在月光下拉得极长。
“这个世界,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