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最后因为司临渊的出身上不得台面——他不仅是个宦官，还是太子俟未期的男宠，先帝厌恶不己，最后降为探花，
傅少陵厌恶司临渊长袖善舞奸诈狡猾不假，但是这个人的文采与能力，他是真心佩服的。
那一篇时律策，上讽百官，唾大烨之弊病；下怜黎民，叹民生之多艰。其词风风华丽清雅，风骨毕现，令人拍案叫绝。
那一篇殿前书，上谏帝王，忆古人之多幸；下言栋梁，慨时不与我兮。其词文犀利流丽，至理名言，令人拍手叫好。
只可惜......
傅少陵又嗤了句:“有才无德，活该。”
俟河清嘴角一抽，自然明白他骂的是司临渊，心想着自己想把司临渊娶过来做媳妇，似乎还要从自己的下属里下点功夫。
傅少陵还好是个明理的，军营里那些将士却是认死理，认为司临渊趁人之危，以粮草要挟自己把帅印给他，对司临渊一股子怒气。只怕后来他即便追到了司临渊，这些人还说自己是受了司临渊蛊惑，俟河清才发现，这将士们他相信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这司临渊要挟他的确不假，一切不过是他现在心甘情愿了而己。
他轻轻咳了咳，浮夸道:
“九千岁长得那么好看，武功也能和我过个上百招，怎么还是个状元，那也太厉害了吧。”
傅少陵斜睨他一眼，满是嫌弃:
“你不会是这几天饿昏了吧?”
他们这些天虽然一天只吃一顿，还是一些比石头还硬的粗粮，比水还稀的粥，但俟河清身体极好，也不至于饿到神志不清了吧。
俟河清摸摸鼻子，继续厚着脸皮劝道：
“父皇在我走后两年就驾崩了，期间叶太后执政，皇兄虽是皇帝却没有实权，叶太后心狠手辣，为政不仁。那时候我们不也没有粮草吗，天天像现在这般一日一顿，甚至连军械兵器都没有。”
“百姓就更不用说，原本父皇就算不上是个好的君主，他驾崩了以后叶太后临朝听政，没有实权，叶家是个啥我都懒得喷，总之就不是个东西，再加上景佑元年的天灾不断，赋税不断加重，百姓苦不堪言，流离失所。”
傅少陵神色肃穆了几分。
若不是这几年司临渊权势越来越大，与叶氏分庭抗礼，大烨焉有如今安稳景象。
司临渊摄政这几年来，大烨王朝重民生、轻赋税；推科举，兴文化；抹厉兵，扬国威；清吏治，肃朝堂。
虽然不能根除叶氏祸害，但大烨己有中兴之势。
傅少陵撇嘴，勉强道:“撇开人品不谈，司临渊这人手段确实厉害。”
俟河清给杆子就往上爬，兴奋道:
“我家渊渊人品也是极好的！”
傅少陵瞅了他一眼，认真地对俟河清说道:
“大将军，你知道你看司临渊的时候，特别像是狗腿子吗？”
俟河清拍拍胸膛，一脸骄傲的开口：
“我本来就是啊！”
“咳咳....咳咳！”
傅少陵口中的酒没有端稳，猛地被俟河清这句话呛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俟河清体贴的帮他拍拍脊背，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说道:
“我还喜欢他，想把娶回去，你觉得怎么样。”
“咳......咳咳！”
傅少陵呛的喉咙都疼了，他一手抓着城墙，良久才缓过来：“俟子宴，你是要呛死我吗？”
俟河清一本正经：“没有啊，我说的是真心话。”
“子宴，你别逗我。”
傅少陵颤颤巍巍开口，显然被吓的不轻:“你喜欢的，不是女人吗。”
不是乖乖巧巧可可爱爱娇娇软软的女人吗！就算是喜欢男人，也不该是喜欢司临渊这种硬骨头中的硬骨头啊！
傅少陵和俟河清相识十余载，只见他调戏耍弄过俏丽的女娘，哪里见他对一个男人动过心思。
他非常肯定，俟河清不是个断袖，绝对不可能是，但是今天这人居然告诉他，他喜欢司临渊，喜欢一个男人！
傅少陵想着这断掉的袖子还能缝上去吗。
俟河清皱眉，似乎认真思考了下，最后开口道:
“可是……司临渊长得比我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
傅少陵警告道:
“那你忘记了，他曾经侍奉过陛下?”
当初司临渊能够以阉人的身份应试科举夺得状元和他侍奉过陛下俟未期是分不开的。
那时俟未期尚是太子，司临渊则是他最为宠爱的娈童，是俟未期允许他同自己一起接受太傅的教导，也是俟未期为他求来的入试恩典。
尽管这些年随着司临渊的权势越来越大，他己经不需要在伺候陛下，但他这样令人不耻的出身依旧没有让人淡忘。
毕竟被一个阉人把持朝政倒也罢了，可偏偏这个人是靠爬圣上的床才有如今这般泼天的富贵，叫朝堂之上的那些人，如何服气。
这也是他们雁北关的将士们看不起司临渊的原因之一。
俟河清反问道:
“那又怎样?”
傅少陵闻言一个激灵，差点从树上掉下来:“我说俟子晏，你脑袋没进水吧?”
俟河清抿了抿唇:“我就是看上他了。”
司临渊侍奉俟未期的事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但是这只会让他的心疼之意，愧疚之情更甚。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也就不会怀疑，更不会不顾司临渊的意愿，强迫他与自己做那种屈辱无比的事情。
他一脸认真的和傅少陵说道:“所以嗣音，懂我的意思吧。”
傅少陵:我懂个屁！
俟河清话头一转：“说起来，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回京后我帮你求来。”
傅少陵忙摆手道:“那可别，我一个人挺好。”
俟河清道：“那你日后可别求我。”
傅少陵道：“日后我要是求你我就是你孙子。”
......
二人闲散的说了些话，不知不觉夕阳玄黄，一坛葡萄酒也见了底。
俟河清伸了伸懒腰，将酒坛子往傅少陵身上一扔，道:
“酒喝完了，我去找司临渊玩了。”
他们酒量好，眼中都没有醉意，喝完还甚是清明。
傅少陵道:“别忘记了领军棍。”
“早领过了！”
俟河清背对着他，遥遥回应。
雁北关城，残阳如血，少年的身姿被拉长，愈发的挺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