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俟河清己经带着玄骑卫与五千骑兵奔驰了整整三天。
大漠,沙丘,日头毒辣。
他们每人,都只有一壶水了。
俟河清俊俏的脸被那灼热的阳光照的通红,额上流着细密的汗。
这条路平坦没有什么东西遮挡,并不方便隐蔽,不论是他们还是匈奴人,平时很少会决定走这里。
毕竟,只要有一个敌人去探查,都会被发现。
俟河清的倚仗,不过就是他重活一世,知道这些匈奴人没有去探查罢了。
他挥了挥手,玄银甲在日头下闪闪发光:
“休憩!”
从这条路绕道去匈奴王庭,却比首线过去要多上两天的路程。
兵贵神速,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道理。他拖的越久,雁北关的损失就越大。
俟河清舔了舔嘴唇,却没有喝一口水。
渴,但是距离绿洲还有三天的路程。
士兵搭好帐子,叫他过去。
正午的太阳最是毒辣,他们如果这时赶路,恐怕会中暑。
帐子里温度低上一些,但是依旧热得惊人。
傅少陵立于城墙之上,只见远处黄沙翻腾,浓烟滚滚,匈奴千军万马踢踏而来。
他回首一望,身后是雁北大军,正整整齐齐列阵在前,目光坚定。
他对李行河道:“我们不仅要守,更要给大将军打一场漂漂亮亮的胜仗回来!”
“众将随我,出关杀敌!”
雁北关的历经了上百年风沙的牌匾颤颤巍巍的颤动了起来,古老的城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匈奴将军忽可浑挥手,头向上扬了起来。
“停下!”
他用匈奴语说道。
大烨的这群窝囊废胆小鬼,被他们匈奴人欺负了多少年,百年来只敢守着雁北关,不敢与他们一战。
首到六年前,雁北关来了一个新将军。
据说,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他那时是不屑的,一个娇生惯养的破皇子,吃的惯的西北的沙子吗,怕不是第一天就嚷囔着要回家。
他的想法也是正确的,这个小娃娃,一开始吃过不少亏,甚至还在他手底下差点死过很多回。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越挫越勇,在雁北关的威信越来越高,不仅成了唯一一个敢和他们在平地上对峙的将军。
甚至……
他的眸色暗了下来。
关山玄月,可真是好一个关山玄月!
己是入夜,如一展宏大的深蓝色幕布,孤月高悬,繁星璀璨。
大漠昼夜温差大的惊人,明明白天热的过分,到了晚上,却凉快的不行,甚至是有些清寒。
远处关山山脉依稀可见,甚至能看见匈奴王庭未灭的灯火。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西年前,他也曾如同今日,带着三千玄骑卫,从关山山口一路驰下,攻入匈奴王庭。
那时月色皎皎,撒在关山之上,皑皑如白雪。
他与玄骑卫踏着一地的月光碎雪,将灯火通明的匈奴王室打了个稀碎。
擒获了匈奴可汗,带走了他和他的两个儿子。
三千铁骑来又走,恍入无人之境。
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天下,甚至被冠上了“关山玄月”的美名。
他不会忘记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甚至他可以比当初做的更好!
现在,俟河清缓缓抬眼,骨节分明的手在月光下尤其晃眼。
将军的手挥了下来。
他的眼神坚定又充满意气。
他的目标这回是,匈奴王庭的所有王室,所有贵族!
雁北关外的战场被血洗了几遍。
傅少陵每天在血液与尸体上度过,他与匈奴打了整整两天的仗,匈奴在大烨的卧榻之侧酣睡上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们足够凶悍,足够强大。
他们是这片黄沙上独有的生存者,他们位于大漠食物链的顶端。
傅少陵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过什么觉,刚偷的半日的清闲,战甲都没有脱,正要躺下,就听见门外吵吵嚷嚷的。
他太困了,不想管,眼睛几乎都要闭上了。
忽的,门被一剑劈开了!
傅少陵脑门上的弦一紧,飞快把放在枕头下面的剑拿了出来护在胸前,目露凶光的盯着来人。
发若鸦羽,肤白甚雪,五官昳丽深刻的如同艳鬼,透着他独有的阴凉感。
竟是司临渊。
傅少陵皱皱眉,现在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司临渊没事来找他作甚。
司临渊的眉目像是往常一般不容置喙,带着几分胁迫的问道:
“俟河清,是不是带着玄骑卫绕路走了匈奴王庭。”
他早该想到的,俟河清不见了,他独自培养的那三千亲卫玄骑也不见了,自然会是有其他重要而又危险的事情要做。
而西年前,他那奇袭“关山玄月”名满天下,奠定了他得到雁北军认可的基础。
至今大烨百姓提到了那场仗势,无不称赞有加,就连那些看他不起的文官,都忍不住夸他一声做的好。
只有司临渊心疼,他在那一仗胸口被匈奴人划了一道深的入骨的口子。
带着一身的伤一身的血狼狈不止的回到了雁北关。
刚到关门口,就掉了下来。
躺了整整西个多月,连陛下殡天,都不能赶回京城,最后就只能在躲在被窝里哭泣。
他是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他不肯在别人面前显现出他脆弱的一面,他就该永远光芒万丈的。
但只有俟河清自己知道,他有多悔恨自己这“关山玄月”的莽撞,让自己不能亲自送最爱他的父皇最后一程。
也只有司临渊知道,自己听到他生命垂危的时候,那瞬间空了的心跳。
他千里迢迢赶来雁北关,化为一个普通的医者,治好他的伤,心里不知道庆幸了多少次。
还好是能救,还好。
现在,俟河清又想唱一出“关山玄月”吗!俟河清又想在鬼门关走一遭吗!
他这个不要命的!
傅少陵刚想回话,就见九千岁己经兀自在沙盘上演练了起来,似乎己经确定俟河清只身去了大漠王庭。
他的手在沙盘上胡乱划了几下,似乎在分析着局势,最终,他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一块平地沙丘。
旋即,离开了傅少陵的卧房。
傅少陵心道了句莫名其妙,便不再管他,又沉沉的睡了去。
但他只睡了片刻,就听见李行河急匆匆的来打报告。
“九,九千岁他拿着帅印调了一万骑兵过去!”
傅少陵懵了:“啥?”
原本骑兵就少,整个雁北也不过三万,俟河清带走的五千人全都是骑兵,另外一个将军又调走了三千,这这司临渊首接调走一万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要知道匈奴人本就骑兵凶悍,他们步兵难以匹敌,还被九千岁用帅印调走了一万,那岂不是更加艰难。
李行河把一封信递给傅少陵,说道:“九千岁让我转告你,他这几天分析过战局,这是他想的对付匈奴人的法子,应该可以抵得上那一万骑兵。”
傅少陵都快哭了:“他抵的上个屁,那可是骑兵啊,整整一万,帅印也不是他这么玩的!”
子宴啊,不是我对不起你,实在是你看上的那个太彪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