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巴别塔』建成后，各国民间不断传来呼吁声，指责我们，说我们应当拆毁那座高塔的大规模杀伤性功能，转而将其单纯用于天气控制、天文检测。”
“可看看我们的四周：若不是那座高塔在学院战争中一举歼灭了世界联军的正面部队，如今我们又怎样坐在这里，在亮堂的大厅中开会聊天？”
银色大堂的中央，老人环顾四周，银眸锐利。
以他为中心，联邦的政要以环形落座，有的是身披白大褂的学者，有的胸前挂满勋章。
在最靠近讲台的十二席座位上，少女静静坐立着，心不在焉地看着中心讲台上的老人。
她的身旁，绿眸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
“小花，集中精神听一听，你知道他有多偏执，可能会因为你走神而给你穿小鞋。”
“我穿的鞋本来就小，”少女毫不在意，“再说，这类说辞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再怎么听，也就那几个核心思想。”
见她这般固执，绿眸男人不再劝说，低声喃喃道：
“你和她简直一样。”
“......”
老人环顾着四周，银色眸子扫过每一双眼睛，像是舞台上的歌者扫过一排排聚光灯。
“一个文明的世界，需要领导者，”他握住拳头，“一个文明的世界，需要灯塔，来指引那些在黑暗中匍匐的未驯化者。”
“近期，底比忒人又一次尝试着迈过龙脉河，他们的先锋部队总是在那试探，卡戎基地的地区控制力不断受到影响，这显然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无视那些伪善的呼吁声吧，灯塔下的渔民们，我们需要将一切牢牢握在手中，才能保存文明世界的图景。”
“阿列夫·斯特洛将军将在几个月后接管卡戎基地，我已嘱咐他采取相对激进的政策，从而保证底比忒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与此同时，我们的刃，也应当更加锋利。”
老人说着，目光扫过台下，一一扫过最靠近讲台的十二席位。
那些席位大多数是空的，到场的唯有几人，包括少女。
老人与少女对视，脸上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作为刃，你们的使命便是剥离那些不稳定的因素，让灯塔永久屹立。”
“为此感到荣誉吧！和平的捍卫者。”
“为此感到荣誉...作为强权的刃！”
......
舰桥区。
穿梭艇驶入船体后，映入珀莉丝眼帘的是一座霓虹闪烁的城市。
这里似乎永远都是晚上，幽灵般的蓝色极光萦绕在空中，巨型大厦群如群山般矗立在城市的地平线上。
蓝色的、幽灵之都。
“欢迎来到舰桥区的首都，海都。”
奥汀·砂尔玛站在珀莉丝的身旁，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讨好。
“这是整艘穿星舰上最大的都市，核心聚变后所产生的幽蓝光照通过中枢引擎传递至这座城市，也就是您所看见的一切。”
“穿星舰的『核心』，那是什么？”珀莉丝轻声道。
她早就察觉到了这艘星舰内部的一些异样——在这艘巨舰的下层核心中，有一股很强烈的能量涌动着。
那股能量，不像是常见的能量源。
面对珀莉丝的疑问，奥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这个嘛...就说来话长了...”
他指着窗外的一抹蓝色极光，道：
“『核心区』如今被『统一会』所占领，而那个古老的教会是古神『穿星航班』塔玛拉-托斯的虔诚信徒。”
“『大漂移战争』时，他们便是以这个名义，独占了『核心区』。”
“因为...”
奥汀转向珀莉丝，露出难看的笑：
“『核心区』中，给『穿星舰』提供能源的核心，便是那位古神身上所掉落的一块鳞片。”
......
引擎区。
“古神身上的鳞片...核心...”
工坊一角，阿莉安温阅读着拉贾提供的一张图纸，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穿星舰』之所以能一直跟着古神塔玛拉-托斯的航道前行，便是因为这块所谓的『核心』的牵扯？”
“没错，”拉贾点头，脸上依旧带着那面具般的笑，“它同时提供了整艘巨舰上的能源...主聚变的能源提供给舰桥区，用于星际计算机、偏导护盾的供能、跃迁引擎的充能，次级聚变的能源提供给基础引擎，也就是笼罩着我们头顶的黄色光芒。”
“真是神奇...”阿莉安温嘀咕，“古神产物一般来说都是极其不稳定的，你们对那块核心有系统研究过吗？”
“曾经有过，但研究被迫终止了，”奈妮摇头，“『统一会』的信徒宣称那颗核心是圣物，不容许任何人对其进行玷污。”
“那还真是...夸张...”阿莉安温叹了口气。
也就是说，一颗不稳定的核心，构成了这艘巨舰的血脉。
哪一天那颗核心突然爆了，整艘巨舰也随之毁灭。
那一天『穿星航班』塔玛拉-托斯突然发疯了，与那颗核心产生了共鸣效应，舰上的八十亿常住人口立刻会变成蠕动的肉块之类的东西。
漂浮在银河中的、随时会覆灭的孤舟。
“这也是为何，我们的世界随时都处在毁灭的边缘。”
拉贾侧坐在桌子上，用手轻轻抚过图纸上所描绘的巨大舰船。
“『大漂移战争』过后，『统一会』的教徒们几乎每天都在对着那颗核心祈祷，并且试图与它进行‘交流’，那个未来即便我也看不清楚，支流太多了...就连奥汀·砂尔玛也不敢派兵去干涉那些宗教疯子，如果他们扰动了核心，我们都会死。”
“奥汀·砂尔玛不是有很强的武装力量吗？”阿莉安温皱眉，“就连他也不敢去惹核心区的疯子？”
“很强，但蛮力是无法拿下那些疯子的。”
拉贾轻声叹息，伸手捂着额头的眼睛。
“他们与那颗核心连接了起来，并从中汲取了力量，杀死他们...恐怕只会让核心更加不稳定。”
......
舰桥区。
“这便是为什么我需要你的帮助，『纯白焰火』，即便是我的『白猎手』也无法处理那些核心区的疯子，他们甚至开发出了...灵能，你懂我意思吗？”
奥汀·砂尔玛比比画画着，而珀莉丝根本没看她。
她看着正前方：掠过海都的超巨型摩天建筑群后，巨大的平台映入眼帘，无数管线顺着城市的轮廓爬上了那个平台，管内隐约可见流淌的蓝色光芒。
在那个平台之上，便是超巨大的透明球形天幕，映照着『穿星舰』外的宇宙。
那里，便是这艘超级星舰的『舰桥』。
“『统一会』有多少人？”珀莉丝淡淡道。
“成百上千吧，”奥汀·砂尔玛耸了耸肩，“重点不是人数，这点人随便都能镇压，重点在于，我尝试着用视觉感知了一下那些杀死他们的未来...核心似乎对此并不高兴。”
“信仰之锚效应，”珀莉丝点头，“不能随便动他们。”
“还是您专业嘛。”奥汀·砂尔玛道。
穿梭机停在了巨大平台上的一座碉堡停机坪上，奥汀领着珀莉丝下船，走向那座碉堡。
“那其他区域呢？”珀莉丝问。
“其他区域？除去引擎区的那些刁民外，基本上都臣服于我了，”奥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引擎区本身也没那么重要，那里只是靠近次级引擎，一次全面点火所产生的辐射就能杀死那些蝼蚁...这也是为何他们要像奴隶一样为我们维护引擎，否则死的就是他们...”
“主要的跃迁引擎...其实在舰桥区后方，在『大漂移』时期，那些引擎区的难民联合起来造反，也导致了如今四分五裂的状况，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我不喜欢他们！”
“造反？”珀莉丝扬起眉毛。
“他们认为，我是拿着刀的独裁者，是强权，想推翻我的统治，”奥汀耸了耸肩，“可告诉我，除了一名莫克萨达之外，还有谁能引领穿星舰？”
莫克萨达...这是他第二次这么自称。
珀莉丝听过这个称谓，知道它的意思。
它在乌恩代语中意味着“救世主”，在盐民向外扩张的过程中，他们曾以预言家的身份拯救了很多世界，也因此得到了此等美称。
奥汀·砂尔玛显然将自己当成了莫克萨达，但珀莉丝知道，肯定没他说得这么光鲜亮丽。
强权从来都把一切当作自己的棋子，需要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
“为此感到荣誉...作为强权的刃！”久远的记忆在珀莉丝的脑海回荡着。
话语间，两人进入了碉堡，乘坐升降梯来到了顶层的领袖大厅。
奥汀一来到大厅，便驱散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一名身穿铠甲的『白猎手』站在身旁。
珀莉丝的目光短暂地扫过那名『白猎手』，明显地感受到了他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至少是个精锐『白猎手』。
“好了，伟大的『纯白焰火』，既然到这了，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吧。”
奥汀在古朴的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湛蓝色的液体，又为珀莉丝倒了一杯。
看到珀莉丝坐下后，他将那杯液体推过去，轻声道：
“你我都知道，如今你无法杀死我，我也难以下绊子加害你，那么在这种前提下，合作似乎是我们双方最好的选择。”
“你想要怎么合作？”珀莉丝没有去动那杯液体。
“很简单，你为我夺回『核心区』的控制权，处理好那些教徒，我给你乌恩代的坐标，一次**易。”
奥汀·砂尔玛说完，脸上又露出了标志性的难看笑容。
“如何？『纯白焰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