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岁对于农家人来说算是一年一度最重要的节日，家里如何贫苦，这段时间总是充满了和乐与温馨。
楚致在灶房处理晚上的吃食，沈闻州挽着袖子在院里劈柴火，屠夫讲究年里不动刀，因此劈开的柴火需要足够年里几天的使用。
他拿起斧头，用力地劈向柴堆，每一下都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柴火被整齐地劈成一块块，堆放在墙角。
一个身穿绿色锦衣的人迈着潇洒的步姿迈入院内，他手持一把扇子，轻轻摇曳，扇面上的墨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雅致，对着已经抬头的沈闻州：“我说堂堂沈将军，当真是上能杀敌，下能持家啊。”手里的扇子随着话语一上一下的摆动。
只见来人端着委屈的神色，语气中却带着一丝调侃，“怎么，我来陪你这个孤家寡人过个除夕，如此不欢迎，那我还真是来得不是时候了。”
把握着沈将军即将冷脸的底线，沈穆柏态度急转，非常狗腿道:“错了错了，哥，你别冷脸，我来看看你，马上就走。”他边说边快步走到沈闻州面前，微微弯腰，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看着自家弟弟的做戏模样，沈闻州无奈地说完，“留下来吃个年夜饭，你哥夫手艺很好。”便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沈穆柏显然早有预料会被留下，脚将迈不迈，故意做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脸上却早已藏不住笑意，大声喊到:“谢谢哥的收留之恩！我也来学学怎么持家。”
帮着沈闻州把柴火劈完，沈穆柏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沈闻州，带着一丝困惑：“哥，你刚才说了两句话？”沈闻州正在搬柴火，听到沈穆柏的话，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什么？”
沈穆柏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就是你让我留下来吃年夜饭，还说……”他突然停住了，因为已经看见转角处的楚致，想起来好像说得是哥夫做菜好吃。
沈闻州抱着柴火走上前，对着楚致道：”这是我弟弟沈穆柏，柴火弄好了，我来给你去灶房打下手。”楚致对着沈穆柏笑了笑，“我是楚致，待会就可以用餐了。”两人一同向灶房走去，留下小沈一人反思
——孤家寡人竟是我自已！
入夜，年夜饭便做好了，有土豆烧鸡、清蒸鲤鱼、酱肘子、猪肉炖白菜……热气一散，香味扑鼻，顿时勾着人的食欲蹭蹭上涨。沈穆柏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两人，眼神犀利黑亮，以楚致的话来说，就是闻州他弟弟的八卦之火正在熊熊燃烧。
趁着楚致去灶房的功夫，沈穆柏撞了撞沈闻州的肩膀，问道：“哥，这就是你一直要找的人吗？”听到此话，沈闻州白了他一眼，便走过去帮着楚致上菜。
入座不久，屋外就响起了敲门，林个儿喊到：“致哥哥，我娘让我来送冬笋干。”楚致起身，顺手从桌上抓了几块糕点，打开门便看见林哥儿揣着一篮子冬笋，楚致连忙让他进屋吃饭。
一番推辞下来，林哥儿说了几句话便走了，等沈穆抬头望去只看见红色的发带，青绿色的衣裳，蹦蹦跳跳地往屋外走去，和自已养的小鹦鹉一模一样。
“哥夫，你这菜真太好吃了。”沈穆柏将每个菜品尝一遍，思索了一下：“好像少了点酒。”起身将自已带着两坛酒拿过来，一坛推给楚致。“
这个是镇上的梅子酒，小哥儿姐儿都爱喝，哥夫你尝尝”，声音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分享一件宝贝，说完就给自已和沈闻州倒了两碗酒。
考虑到天冷，今天楚致烧饭时特意多放了些辣椒，酒香与菜香交织在一起，让人垂涎欲滴。酒杯碰撞的声音、筷子敲击盘子的声音，还有偶尔的笑声，交织在一起，桌上的几盘菜也逐渐见底，辣椒的辣味和酒的醇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让人感到无比温暖和惬意。
楚致不胜酒力脸色发红，单手撑着脸颊微微点头，还时不时喝上一口桌上的青梅酒。沈穆柏已经醉了，嘴里不停嘀咕道:“哥，看见你不冰冷冷的，我好高兴啊，爹娘和姐姐见到了应该也很高兴的……”
沈闻州看着两个醉鬼，神色柔和，像是行走在冬夜的旅人找到了归家，飘荡的浮草有了依靠，他的家，就在眼前，他的吱吱，也回到了身边。
外面的风雨噼里啪啦敲在房檐上，引得人昏昏入睡，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让沈闻州回神，撑起沈穆柏的肩膀就望外走。
季淮站在门口低声说道：“主子，我来接小沈将军。”沈闻州点头示意道：“安置好便回去陪陪家人吧。”
回屋，就看见楚致已经趴在桌上，手旁的青梅酒已经见底了，楚致嗜甜，看来这酒正和他意，沈闻州给楚致披上一件外衣，便去厨房煮醒酒汤。
喝完醒酒汤，楚致脑中有了一丝清明，眼前的重影也逐渐形成沈闻州的模样，楚致抚上了他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迷茫和期待，好似自言自语：“沈闻州，我是不是之前认识.......不然怎么会这么了解我。暖炉、被窝理的衣服、糖葫芦，还有很多很多.......”
话音断断续续，像个小孩子样一件一件掏出自已心爱的玩具，满怀期待地等着对方的回应，沈闻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握住楚致的手，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好似第一眼见他也是如此，这是透过皮囊直视着楚致的灵魂的眼睛，他闷声在沈闻州的怀里笑了笑，闭上眼睛感受着独属两人的宁静。
楚致知道有些事情可能永远没有答案，就像他独行在无尽的荒芜，在最不经意的瞬间，看到了那一抹生机，他不知道这片绿洲为何会出现，也不知道它已经存在多久。
但他已经不再那么执着于寻找答案了，一个人太久了，只要能和沈闻州在一起，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