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耳朵里传来手术刀划破蒋反天肚皮的声响，还有橡胶手套摩擦的声响，以及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嗨！”蒋反天突然像只猛兽，攒足了劲，一下子从塑料布上跃起；
确切地讲是先从赵扫黄那一侧翻起的，随后是赵所长、李严打和我这边。
“啊……”鲜血淋漓，乔大夫拿着手术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躲开，蒋反天又倒了下去；
他一只手撑住地面，半蹲半坐着，双手捂着大腿，嘴里的东西也掉在塑料布上，血糊糊的
——是一块硬石！
他终于可以痛快地咒骂了：
“他嘛的，你们祖宗……老子的……被割掉了，啊……”
他额头冒汗，满眼含泪，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们，又看向自已的双手。
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顺着他白色的大腿流到塑料布上，滴在白球鞋上，好像一朵朵红色的梅花。
他的屁股下，一团同样流着血的黑色遗物，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根被狗咬断的火腿肠。
我这时也不怕晕血了，仔细一看，黑色物体长着一团不堪入目的东西！
刀口齐整！
“喔！”我终于明白，蒋反天为何如此暴躁。
他被齐刷刷地切了下来！
蒋反天还在骂：“嘛的！快啊……你们割掉了，赶紧给我再安上，我还要用的……”
“我不能变成太监啊！不能像很多写小说的那样，没收益就那样啊……”
语无伦次，事故已经造成，他抗争也没用了……求着我们赶紧想办法！
“快点，不然就冻成冰棍了……”
乔大夫有些发愣，手里的手术刀也在滴血，滴在她的白大褂上，也像一朵朵红色的梅花。
“快！”赵所长急道，“乔大夫，你赶紧给他缝上，应该还有救!”
“对！对！对！”我和赵扫黄、李严打都异口同声，
“还有救的，赶紧给他缝上！”
“缝上……！”
乔大夫终于缓过神来，堆满脂粉的脸色森白森白的，像是蒋反天刚才的肚皮。
她立刻弯下腰，颤抖的手捡起蒋反天的遗物……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猛地站起身，用力把那东西向田野扔去，厉声说道：
“本来就是要给你做绝育手术，这样也好，以后你再也不能干坏事，这算我……给你做手术成功了！”
她阴险地笑着，扭曲的脸像是秋天的荷叶，我仿佛看到了魔鬼……
“我的妈呀……你别……”
蒋反天爬着站起来，冲向田野，向着刚才蒋大夫扔的方向寻找，像是猎狗在寻找不知所踪的兔子！
我们几个也拿起手电筒向田野走去，帮助他寻找，但一无所获，根本没有那东西的影子。
蒋反天失望地光着屁股跑回来了，痛苦地捂着大腿；
肚皮上被划开的伤口正不断往外渗着鲜血，猩红的血液顺着皮肤流淌而下，触目惊心。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令他难以忍受，不禁龇牙咧嘴起来。然而，这并未阻止他愤怒地冲向乔大夫。
他口中不停地咒骂着，那些难听的话语仿佛连空气都能灼伤。与此同时，他伸出那双颤抖且染满鲜血的手，恶狠狠地朝着乔大夫的脖颈抓去，似乎想要将所有的痛苦和愤恨都通过这一掐发泄出来。
可就在这时，也许是因为伤势过重，又或许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身体失去平衡，他突然一个踉跄，整个身子直直地向前栽了下去。而前方不远处的乔大夫根本来不及躲闪，就这样被他重重地撞倒在地。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两人一同摔倒在了地上。他的身躯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歪倒在乔大夫的身上，那模样就像是一根白色的火腿肠随意地放置在柔软的面包之上，又或者如同一条长长的白色法棍横躺在那里，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我们都惊呆了谁也想不到他这么能蹦跶！
我的心倒是平静了，觉得这场景很有趣，满地的鲜血和紧张的气氛似乎更合适治愈我的晕血症……
“快拉开他！”乔大夫急道，跟着骂，“妈的！倒霉，碰到你这二货！”
李严打离得最近，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并用身体挡在她前面，对蒋反天说：
“它没了，不能怪我们，我们不让你动，你偏动，这回好了吧。不过，也好，绝育手术省了！现在算你做了绝育手术，计划生育指标达标了！不过……明天，还是要你的媳妇来，必须引产，这个没得商量的！孩子8个月了，也不行的……
提到孩子，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下，又说，“我会给你申请一笔500元的计划生育补贴，再送给你一些避孕套……喔，好像你以后也用不到，不管怎样，都给你，可以给小孩吹气球玩……”
“老天哪！我的……不见了！老子不活了……给你们拼了！”
蒋反天哭得很伤心，抓起地上的泥块砸向李严打；但又放下，趴在地上，冲着李严打和我们磕头：“我……都没了，尿不了尿，你们能不能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让我有个儿子，不要让我媳妇做流产，我求求你们……我可以继续做绝育手术的，来吧！”
他举着双手，大义凛然的样子，像是要奔赴刑场。
“刚才给你做，你乱动，不让做，这回倒是想通了！”乔大夫躲在我们的身后，已经脱去白大褂，笑道，“计划生育是严肃的事情，原则问题，知道吗？容不得半点商量，不是你能讨价还价的！”
蒋反天从我们的脸上看不到挽回的希望，失望地坐在地上，双手摊开，也不去捂伤口。
他已经不再流血，……像是没有妈妈的鸟蛋。
他喘着气，平静，却似乎在酝酿什么绝世武功。
他突然抬起头，面目狰狞地说道：“那你们要给我安个假的，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
“是你自已乱动，违反计划生育在前，我们是按章办事，你找我们的事，就是自找没趣，我可以抓你，判你个无期徒刑的！”赵所长不知什么时候脑袋上多了一顶大盖帽，训斥道。
“老子要告你们，还我……还我……”
“还我XX！”——四个大字，随后较长一段时间，都在我耳边萦绕，阴魂不散，
像是无数幽灵窃窃私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