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斑在林简视网膜上晃出残影，韩晴的尖叫还在展馆穹顶下回荡，但她的听觉忽然变得异常清晰——展柜玻璃与金属支架的细微摩擦声、林泽远皮鞋后跟敲击大理石地面的脆响、甚至自己颈间天衡珠与青铜令牌相碰的轻响。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那一瞬间，当她在脑海里勾勒出干扰器熔断的画面时，识海中那串加密频率突然活了过来，像根烧红的银针扎进太阳穴。
现在那刺痛还未消退，反而随着林泽远的靠近愈发清晰——他扶着展柜边缘的右手背，血管正随着某种节奏微微跳动。
"韩小姐大概是太紧张了。"程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作为展会策划负责人，她的高跟鞋声比平时快了两拍，"玄凤玉的修复记录全程有监控，林简助理每一步操作都合规。"
林简的目光仍锁在林泽远的指尖。
那枚硬币大小的银色装置此刻正贴着展柜底部，在聚光灯照不到的阴影里泛着冷光。
她能感知到它的频率——杂乱的锯齿波，像被揉皱的锡纸，正以每秒钟十七次的频率向外辐射干扰信号。
系统面板在识海中浮动，共振稳定性的进度条刚拉满，泛着暖金色的光。
"需要我送您去后台休息吗？"唐毅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压低的声音混着胸麦的电流杂音，"监控室的仪器显示，您刚才的能量波动峰值超过了三阶标准。
顾总让我提醒您，别硬撑。"
林简侧头，看见唐毅额角的汗还没干透，制服第二颗纽扣依然松着。
他的频率光谱原本是稳定的湖蓝，此刻边缘泛着焦灼的橙红——和前晚冲进鉴定室时如出一辙。
她忽然想起顾言昭说过，唐毅曾是特种部队的信号兵，对异常波动的敏感度堪比专业仪器。
"不用。"她的声音比预期更轻，像是怕惊动展柜下的装置，"帮我查件事：这届展会的安保系统是谁调试的？"
唐毅的瞳孔微微收缩，旋即点头。
他退后半步时，林泽远刚好走到展柜前，保温杯上的雕花在灯光下闪了闪。
"小林，"林泽远的手虚虚扶在展柜边缘，指节几乎要碰到那枚干扰器，"我让人给后台备了参茶，你脸色发白，别硬撑着。"他的频率光谱是冷硬的灰蓝，像被冻住的水面，"修复古玉耗神，我当年第一次独立修复霁蓝釉瓶，躺了整整三天。"
林简垂眸看向展柜里的玄凤玉。
玉质里流动的荧光比昨晚更盛，那些本应存在的裂纹像从未出现过。
她想起昨夜在鉴定室，当她将手掌覆在玉上时，感知到的不仅是玉本身的温润频率，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共鸣——与她颈间天衡珠同频的共鸣。
"谢谢林叔关心。"她抬头时扯出个淡笑，指尖轻轻拂过展柜边缘，在接触到干扰器的瞬间，电流般的刺痛从指腹窜到手臂，"我倒是好奇，接下来要展出的'青鸾佩'，会不会也需要这么多'关心'。"
林泽远的喉结动了动，保温杯在掌心转了半圈。
他的目光扫过林简胸前若隐若现的青铜令牌，灰蓝光谱突然泛起几缕暗红。"你这孩子，"他的笑声带着长辈的温和，却像砂纸擦过玻璃，"总把人往坏处想。"
掌声再次响起时，林泽远己转身走向后台，黑色西装下摆扫过展柜边缘，带起一阵风。
唐毅凑过来低声道："安保系统是二房旗下的公司调试的。"他指腹轻轻敲了敲耳麦，"顾总说，您要的干扰器型号资料半小时后发到您手机。"
林简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未读信息跳出来——是顾言昭凌晨三点发的："昨晚你站在光里的样子，像颗会发光的星星。"她盯着屏幕笑了一瞬，又迅速收起手机。
展柜下的干扰器仍在震动，频率里多了一丝焦躁，像被戳了巢穴的蜂群。
次日清晨六点，展馆还未开灯。
林简握着门禁卡站在展厅门口，金属卡片在掌心焐出薄汗。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天衡珠的发烫节奏同步。
推开展厅大门时，晨雾顺着门缝钻进来，在地面漫成一片模糊的白。
展柜在雾里投下暗影，那枚干扰器的位置却清晰得像刻在视网膜上。
林简走到展柜前，深吸一口气，调动感知力——系统面板上，感知力+5的进度条泛着幽绿的光。
她的指尖悬在干扰器上方三厘米处，空气里突然泛起臭氧的味道，那是能量波动的具象化。
"10.7兆赫。"她喃喃自语，干扰器的频率在识海里显形，像一条扭曲的银蛇，"需要调整到12.3兆赫。"
显化精度+4的进度条开始闪烁。
林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干扰器内部的构造：微型芯片、电容线圈、晶体振荡器。
她想象着调整晶体振荡器的频率，想象着银蛇的鳞片逐渐变得顺滑，尾尖轻轻勾住玄凤玉的荧光。
当她再次睁眼时，指尖微微发麻。
干扰器的银光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但频率光谱己经变了——原本杂乱的锯齿波被熨成了流畅的正弦曲线，尾端还牵着一缕温润的暖黄，和玄凤玉的频率如出一辙。
"林助理来得早啊。"
林泽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简的神经瞬间绷紧。
她转身时，看见他抱着个檀木盒子，晨雾里，盒子表面的"二房"刻痕泛着冷光。
"林叔也早。"她退后半步，让展柜挡在两人中间，"这是要送什么宝贝？"
"青鸾佩。"林泽远将盒子放在展柜上，指尖缓缓拂过盒盖的云纹，"原本想等开幕式后再拿出来，不过既然你对接下来的展品这么好奇..."他突然抬眼，目光像两把淬了冰的刀，"我倒想问问，你昨晚修复玄凤玉用的，是玉衡阁的秘术？"
林简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胸前的青铜令牌。
五瓣莲花的纹路硌着皮肤，像在提醒她什么。"林叔说笑了，"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我不过是用了最普通的金缮法。"
林泽远的嘴角扯出个弧度，却没到眼底。
他打开檀木盒的动作很慢，露出里面裹着红绸的玉佩时，晨雾突然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照在玉佩上，却没泛起应有的光泽。
"这玉..."林简的感知力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青鸾佩的频率混沌一片，像被搅浑的水，"有问题。"
"怎么会？"林泽远的手按在盒盖上，笑容更浓了，"这是二房家传的宝贝，我亲自从密室取出来的。"他的频率光谱此刻红得刺眼，像要烧起来，"不过既然你说有问题，不如等会儿让专家团好好看看？"
林简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程雪今早发的消息："展会临时加了特别环节，十点整，专家团二次鉴定玄凤玉。"现在看来，这根本不是临时决定。
"好啊。"她迎上林泽远的目光，指尖轻轻碰了碰展柜边缘——那里，干扰器的频率正和玄凤玉的暖黄光谱缠成一团，"我也想看看，专家们能看出什么。"
十点整的钟声在展馆里回荡时，林简站在展柜前，看着程雪领着七位白大褂专家走向展台。
玄凤玉被重新取出，放在检测仪器的玻璃托盘上。
仪器启动的嗡鸣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天衡珠的发烫节奏完全重合。
观众席后方，顾言昭正倚着柱子，手里端着杯咖啡。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与林简的视线相撞，嘴角微微扬起。
林简突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共振稳定性进度条——此刻，那抹暖金色的光，正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向上跳动。
检测仪器的红灯开始闪烁时，林简深吸一口气。
她知道，真正的交锋，这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