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盯着空了一半的抽屉,指尖还停在拉手上。
昨夜她分明将设计图用防水绢布裹好,压在最底层的檀木匣里。
此刻匣盖虚掩着,绢布边缘沾着几星咖啡渍——那是今早十点她在茶水间被撞翻的那杯,当时她蹲下去捡文件,余光瞥见李曼的米色高跟鞋匆匆掠过。
"图纸呢?"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飘在风里的羽毛,却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撞出回响。
实习生小周抱着一摞文件从门口探进头:"简姐,吴教授刚来电话,说大赛组委会催设计图提交——"话没说完就被她惨白的脸色惊住,"您、您怎么了?"
林简深吸一口气,指尖按在檀木匣的边缘。
感知力如细网般铺展开,那些残留的频率争先恐后涌进意识:打印机的嗡鸣(九点十七分)、小周嚼口香糖的脆响(九点西十)、还有一道若有似无的震颤——焦虑是紧绷的弦,兴奋是弦上跳动的箭,不属于任何一个她熟悉的同事。
"小周,帮我接顾总办公室。"她的声音稳得像块沉在湖底的玉,只有自己知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说我需要调看今早八点到十点间,设计部监控。"
二十分钟后,顾言昭的身影出现在设计部门口。
他没穿惯常的定制西装,只着件藏青针织衫,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有压迫感。"阿杰说监控里有个穿米色套装的女人,九点二十五分跟着清洁阿姨混进来,半小时后空着手离开。"他将平板转向林简,屏幕里的李曼垂着眼睛,头发恰好遮住半张脸,"她说自己是来送合作方案的,可顾氏和瑞丰的项目上周就终止了。"
林简盯着屏幕里晃动的发梢,突然想起三天前的茶水间。
那时她抱着一摞古籍资料经过,听见隔间传来苏婉儿的尖细嗓音:"只要让她在大赛出丑......"
"李曼。"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三天前她和苏婉儿在茶水间见过面。"
顾言昭的指节在桌面敲了两下,像是在敲开某种既定的棋局:"今晚十点,资料室。"他抬眼时眼底有星子在闪,"我让人把备用钥匙留在前台,你假装去取,然后......"
"演一场戏。"林简接过话头,喉间泛起一丝甜腥——那是强压着的笑意,"我会让她觉得,我急得连保险柜密码都记错了。"
深夜的设计部像座被抽干声音的水族馆。
林简缩在资料室的转椅里,盯着墙上的挂钟。
指针划过十点一刻时,门锁传来极轻的刮擦声。
她屏住呼吸,看着那道米色身影贴着墙根溜进来,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李曼紧绷的下颌线。
"咔嗒。"
保险柜的锁舌弹出时,林简按下藏在袖口的按钮。
淡金色的光晕骤然漫开,像撒了一把细碎的星子在空气里——那是她用"共振稳定性+1"布下的感应网,专门捕捉高频能量波动。
"谁?!"李曼猛地转身,手里的U盘"啪"地掉在地上。
门被撞开的瞬间,林简看见顾言昭站在走廊尽头。
他单手插在裤袋里,另一只手举着手机,屏幕里是实时监控画面。"李小姐,"他的声音温和得像在说早安,"顾氏的资料室,可没装允许外客随意进出的门。"
安保人员冲进来时,李曼的妆己经花了。
她抓着林简的衣袖尖叫:"是苏婉儿!
她给我钱,说只要毁了你的设计图——"
林简垂眼望着她,突然抬手按在保险柜的玻璃上。
显化精度如热泉般涌遍全身,那些被揉皱的纸页、被撕断的线条、甚至被咖啡渍晕开的色痕,在她意识里重新生长。
当她松开手时,一张与原稿分毫不差的设计图正躺在玻璃上,连右下角那道她故意画错又修正的细痕都清晰可见。
"这......"吴教授扶了扶眼镜,声音发颤,"比扫描件还清楚。"
林简弯腰捡起李曼掉的U盘,指尖触到金属外壳的瞬间,感知力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幽蓝——和昨夜窗台上桂叶的光一模一样。
她将图纸轻轻推给吴教授,笑得清浅:"可能......我记性比较好。"
庆功宴设在顶楼旋转餐厅。
顾言昭举着香槟杯站在落地窗前,月光给他的轮廓镀了层银边:"特别关注奖,"他望着林简发红的耳尖,故意提高音量,"奖给能把记性变成武器的人。"
哄笑声里,林简端着果汁的手微微发抖。
她望着顾言昭眼里的星光,突然想起幼年在亲戚家的阁楼里,她抱着被嘲笑"会发光的破石头"时,也是这样,有束光从裂缝里漏进来,落进她攥紧的掌心里。
深夜回到宿舍,林简刚脱下高跟鞋,玉佩就开始发烫。
她贴着胸口坐下,赵伯的声音裹着松木香飘出来:"白雀的眼睛,要看穿迷雾。"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速写本上,白雀图腾的羽毛泛着幽蓝。
林简翻开最新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画着个穿米色套装的女人,在她脚边,用红笔圈着几个字:"桂叶上的光,是谁的频率?"
窗外的桂树沙沙作响,有片叶子轻轻落在窗台上。
这次,叶脉间的蓝光里,隐约映出半张脸——是李曼被捕时,从她口袋里掉出的那张照片上的人:穿墨绿长衫的老者,正站在朱漆阁楼里,抬头望着白雀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