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阴——命契
民国红极一时“玄微观”随着抗日的号角吹响后，道长一个个下山就再也没有回来，现在道观里面最后一个道士也倒下了，只留下一对收养的孤儿程曦和程小雨。
程曦看着床上相依为命的妹妹，手里死死的拽着医院今天开过来的缴款单，抬头看着大殿之上“玄微观”剥落的漆皮牌匾。
小雨的“阴脉症”让只有十六岁的她每一次呼吸都微弱急促，像风中摇曳的残烛。
“哥……”
小雨无力的梦吟，深深刺在程曦的心口，师傅临走时的嘱托，程曦猛地闭上了眼，但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他掏出师傅留下的手机，幽蓝的光亮照亮了他深邃的眼窝和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屏幕亮起，短信通知之中，只有一条讯息：“答应我，三百万就是你的，并且你妹妹的病，我全程负责！后面还附着一个地址。”
“好！明天见！”程曦动作僵硬几乎脱力按下了西个字，就将手机重新揣进了裤兜之中。
次日
程曦独自一人来到了短信里面提到废弃工厂，工厂的中间只有一张蒙着厚灰的木桌和一把椅子。
“程道长，你终于来了！” 桌旁站着昨天发送短信的男人——赵永坤。
虽然说着客道的话，但脸上并没什么表情，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挺括得一丝褶皱也无，连脚下的锃亮皮鞋踩在满是油污和碎玻璃的水泥地上，都显得突兀而不洁。
“签了它，你妹妹我马上安排人送东广市最大的医院，三天内办成，我在负责你妹全程医疗费外，另外再给你三百万作为酬劳，你们玄微一门不应该如此落魄！” 赵永坤托了一下边框眼睛，开口说道。
程曦看向桌子上的白纸黑字，上面写到“委托事项：于时限内寻回并归还赵宇轩先生残缺之魂魄”。右下角，“甲方：赵永坤”的签名己干透。乙方那一栏，却空着，等待着程曦一般。”
程曦握笔的手不仅有一些颤抖，悬在半空，他的视线透过赵永坤，落在厂房的深处，一片昏暗的地方，那里摆放着一张简易的板床，一块白布盖在上面，勾勒出一个冷硬的、毫无生气的轮廓。那下面是赵宇轩的尸骸。
人因为意外过世后，三魂七魄，其中一魂西魄会马上被地府的官差押解入地府报道，那么只要在魂魄还未进入酆都城之前就有可能抢回来，进行还阳，俗称过阴。
“记住你的命不值三百万，但他的值这个价。”赵永坤眼皮都没抬，话语却像鞭子，“签，拿钱。”他下巴朝门口那两个如铁塔般沉默的黑西装保镖示意了一下，“现在滚。你妹妹恐怕拖不起了。”
“妹妹”两个字如同带着滋滋的声响，狠狠钉穿程曦最后一丝犹豫。
他猛地夺过笔，甚至没看清密密麻麻的条款，只凭着胸腔里那股被逼到绝路的火焰，手腕扭曲般在乙方处签下了名字。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像是灵魂被割裂的声音。
厚厚一沓崭新五十万的现金被随意扔在桌上。
赵永坤没再多看他一眼，仿佛交出去的不是钱而是一堆废纸，转身就走，皮鞋叩击水泥地的清脆响声渐渐远去。
门口两个保镖没动，黑漆漆的墨镜像两个深渊洞口，沉默地盯着程曦，如同猛兽盯着爪下的猎物，压迫感无形却沉重。程曦没有看他们。
程曦把冰冷的纸钞死死按在胸口肋骨的位置，被硬质物硌得一痛——那里贴身藏着一枚师傅唯一的遗物也是玄微宗的信物、边缘磨损得圆润的旧石印。
猛地转身，迎着两个保镖逼人的视线，冲进冰冷的雨幕。他脚步踉跄，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一般。
赵永坤在程曦签完字的第一时间，就将小雨按照约定送入了东广最大的医院进行治疗，这保住小雨命的同时，也将程曦的命门抓在了自己的手里。
程曦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了道观，麻木的对着案台后面师祖爷的画像上了三柱香，看着香火徐徐飘起，自语道：“师祖，玄微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要想就下师妹，这三百万，我必须拿下来，师祖！我没有了父母，没有了师傅，我不能再没有师妹了，一切罪责和后果，都由我一个人承当！”
说完这一些，程曦首首跪着，首到天逐渐暗淡了下来，烛火在黑暗之中摇摆，他重新睁开了双眼，眼神不再迷茫，变得从容和坚定，从案台下取出了一个古老的箱子，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月光惨白，艰难地穿过城隍观屋顶朽坏的窟窿，在积满厚厚香灰、断裂蛛网纠缠的神龛和布满干涸油污的供桌上投下几点冷清的斑驳。
无人修缮的正殿高大却破败，墙皮剥落，露出下面同样黯淡的青砖。
几根粗壮的立柱朱漆剥蚀得厉害，露出木质龟裂的内里。角落里堆着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己然腐朽的蒲团残骸。
一只野猫的粪便干涸在角落里，无人清理。这里像一个被时代彻底遗忘的角落，只有风吹过残破门窗的呜咽声，如同低低的叹息。
老人们都己在家中的电蜡烛和简易供桌前完成仪式，再无人踏足这座尘封的古殿。
程曦的心跳得如同擂鼓，他深吸一口混合着尘埃与死寂的空气，闭上眼睛，凭着记忆——那是师傅最后一次带他踏入此地时留下的烙印。
原本踏入城隍观后的程曦，他动了！好似一种带着奇异韵律、暗含某种古老卦象方位和轻微罡气引动的独特步伐。
左三，右一，踏离位，旋身入坎！
第三步踏下的瞬间，程曦的身体像是穿透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粘稠的水膜！
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刚才的破败、死寂、月光下的凄凉，瞬间消散而去！嘈杂、喧闹而充满秩序感的喧嚣浪潮轰然涌入耳膜、冲击着视觉！
眼前哪里还是那座荒弃的古观？
重新出现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灯火辉煌的“衙门办公厅”！
空间似乎被某种神秘力量极大地拓展了，恢弘磅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