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的指尖在防狼喷雾的按钮上微微发颤,李教练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她盯着老人眼底的血丝,那是熬了整夜的痕迹:“证据不足?周敏的录音、器材检测报告、股权图——这些还不够?”
高博士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发青的脸:“张薇的律师团队今早提交了新证词,说检测机构和周敏有利益关联。省队那边...也施压了。”他喉结动了动,“他们说,不能因为个人恩怨影响明天的决赛。”
苏悦的指甲掐进掌心。
奖杯在窗台投下的阴影里,林宇的影子晃了晃,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她突然想起发布会后台林宇调整领带时的模样——那时他眼里还有期待,现在只剩惊慌。
“李教练,高博士。”她深吸一口气,翡翠项链贴着锁骨发烫,“麻烦帮我联系周敏的主治医生,确认她的伤情报告原件在谁手里。高博士,您帮忙整理下这三年省队器材采购的资金流向,尤其是张薇掌权后新增的供应商。”她转身看向林宇,“你去调酒店这三天的监控,重点查张薇律师团队的人有没有接触过检测机构的人。”
林宇的喉结上下滚动:“我...我现在就去。”他抓起外套往门外走,经过李教练身边时,老人拍了拍他后背,像拍一只受了惊的幼犬。
门“咔嗒”合上的瞬间,苏悦瘫坐在沙发里。
窗帘没拉严,路灯漏进来一道光,正好照在茶几上的防狼喷雾上。
张薇被释放的消息像根刺扎在她心口——那个把周敏打进医院的女人,那个用劣质器材换金牌的女人,怎么能堂而皇之走出来?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省队小吴发来的消息:“苏姐,明天决赛的泳道安排出来了,您在第西道,张薇的人安排了三个记者在观众席。”
苏悦捏着手机坐首,指腹着屏幕上的泳道图。
第西道是黄金道,可她知道,这不是好运,是张薇在示威——你赢了舆论又怎样?
赛场才是真正的战场。
清晨五点半,游泳馆的玻璃上还凝着白雾。
赵刚的越野车停在门口,引擎声划破晨雾。
苏悦裹着训练服下车,冷风吹得她后颈发紧。
林宇跟在后面,黑眼圈比昨晚更重:“监控调出来了,张薇的律师前天半夜找过检测机构的王主任,两人在地下车库待了二十分钟。”
“保存好备份。”苏悦把泳帽扣在头上,发梢沾了水珠,“今天加练蝶泳转自由泳的衔接,我要比昨天快0.3秒。”
泳池泛着冷光,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酸。
苏悦跳进水里时,水温像块冰贴在皮肤上。
她数着划水次数,每一次换气都精准得像钟表齿轮——肌肉记忆在发烫,黄金体质让她的动作比昨天更流畅。
林宇在岸边举着秒表,喉结随着她的泳姿起伏:“1分52秒!比昨天快了0.4秒!”
手机在岸上传来震动,是刘明的来电:“苏悦,我联系了三个体育圈的资深记者,他们手里有张薇三年前收受器材商贿赂的线索。下午三点,我带他们去你酒店。”
“辛苦你了。”苏悦擦着头发上岸,水珠顺着脖颈滴进训练服,“对了,帮我查下张薇最近接触的神秘女子,就是周敏说的那个总在器材室晃的女人。”
中午的酒店餐厅里,林宇把牛排切得细碎:“那女人住在城郊老小区,302室。赵刚查过,她叫陈芳,三年前在宏远体育当过库管,后来被张薇开除了。”
苏悦用叉子戳了戳沙拉里的圣女果:“她被开除,说明和张薇有矛盾。下午我们去见见她,就说能帮她讨回被拖欠的工资。”她抬头时,林宇正盯着她的翡翠项链——那是母亲留下的,也是她每次比赛前必戴的护身符。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林宇的筷子顿在半空,“张薇的人可能盯着她。”
“所以需要赵刚跟着。”苏悦把餐巾叠成方块,“他穿便装在楼下守着,我们上去谈。记住,别暴露记者和警方的关系,就说普通受害者联盟。”
下午三点,城郊老小区的楼道里飘着霉味。
苏悦穿着米色针织衫,林宇套着连帽卫衣,两人按响302的门铃时,手心里都出了汗。
门开了条缝,陈芳的半张脸露出来:“你们谁啊?”
“陈姐,我们是受害者联盟的。”苏悦把手机里的欠薪记录亮出来,“听说宏远体育欠了你三个月工资?我们能帮你讨回来。”
陈芳的眼睛突然亮了:“真的?”她拉开门,苏悦这才看清她眼角的淤青,“他们上个月还找人打我,说再闹就把我儿子的学校...呜...”
林宇关上门,苏悦递过去纸巾:“陈姐,我们不是坏人。张薇用劣质器材害了多少运动员你知道吗?周敏被打成骨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陈芳攥着纸巾的手在抖:“我知道...我知道!三年前张薇让我在器材检测单上签字,说只是走个流程。后来我发现那批泳镜的防雾层根本不合格,找她理论,她就说我偷东西开除了我!”她突然压低声音,“上个月她让人给我送了张卡,说只要我咬定检测机构是周敏买通的,就给我十万。我没要,他们就打我...”
苏悦和林宇对视一眼,林宇掏出手机录音:“陈姐,这些你能当证人吗?”
“我...我怕。”陈芳看向窗外,楼下赵刚的身影在树影里若隐若现,“但周敏那姑娘太可怜了,她住院那天,我在医院看到张薇的司机往她病房监控里塞东西...好像是干扰器!”
苏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掏出笔和本子:“陈姐,你慢慢说,从三年前的检测单开始,所有细节都写下来。”
傍晚的夕阳把酒店窗帘染成橘色时,苏悦把陈芳的证词复印件拍在桌上。
林宇盯着纸上的字迹,手指微微发抖:“原来张薇从三年前就开始了...她爸是省体育局的顾问,她老公的公司专门给体育赛事供货...”
“所以这不是个人恩怨。”苏悦把证词收进文件袋,“是一张利益网。”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但没关系,明天决赛我会赢,到时候所有镜头都会对准我,他们的网再大,也遮不住冠军的眼睛。”
林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苏悦,我...我以前太蠢了。”
苏悦抽回手,翡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现在说这些没用。”她看了眼时间,“你去把陈芳的证词发给刘明,让他连夜整理。我得睡了,明天要游出最好的成绩。”
酒店房间的灯熄灭后,走廊里的声控灯跟着暗下来。
苏悦裹着被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轻,像猫爪子挠地。
她屏住呼吸,摸到床头的防狼喷雾,赤着脚挪到门边。
猫眼外的走廊里,一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正低头看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下巴上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