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岭的夜空被诡异的翡翠色光晕浸染,千年雪松的枝桠扭曲如枯骨,在月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沈青禾每踏碎一片积雪,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便如活物般扭动,暗红色的汁液顺着裂痕渗出,在雪地上蜿蜒成鄂温克族古老的警示图腾。陈延川的战术靴碾碎冰层下的冻土,枪膛里的子弹己上膛,瞄准镜中,机械鹿猩红的眼睛在三十米外的灌木丛时隐时现,金属鹿角折射着冷冽的寒光。
“等等。” 沈青禾突然按住胸口,淡绿色的图腾纹路在脖颈处剧烈跳动,像被惊扰的心脏。她能听见树皮里传来低沉的嗡鸣,那是树王通过共生网络发出的警告,声音中夹杂着高频次的次声波,震得她耳膜生疼。刘楠啐掉嘴角凝固的血块,三天前与藤蔓战斗留下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警告个屁!老子的油锯早饥渴难耐了!” 话音未落,破空声撕裂寂静,淬毒的弩箭擦着她耳际钉入身后的树干,箭尾羽毛上印着林业局的标志。
腐木与铁锈混合的腥气扑面而来,王大勇从白桦树扭曲的阴影中走出。他残破的防毒面具下,半张脸己完全木质化,树皮纹路间蠕动着银白色的菌丝,右眼空洞处伸出半截发光的藤蔓。“欢迎来到终结之地,Δ-07 号。” 他喉咙发出齿轮卡顿般的声响,扯开染血的实验服,露出胸口嵌着的桦树种状金属装置 —— 那正是沈青禾在父亲实验室废墟里见过的初代共生体核心,“真没想到,你们这群蝼蚁能走到这里。”
陈延川的子弹精准命中对方心脏位置,却只溅起一串绿色火花。王大勇发出金属扭曲的笑声,伤口处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带着冰晶的植物黏液:“2023 年的钨钢穿甲弹?过时了!” 他手臂突然化作三根缠绕着倒刺的藤蔓,尖端闪烁着手术刀般的寒光,“我可是白桦计划第一批活体实验品,现在的我,既是树,也是武器!”
沈青禾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年前的深夜,父亲抱着她冲进防空洞,怀里紧攥的笔记本上,赫然画着与王大勇胸前一模一样的装置。“你偷了树王的心脏!” 她后颈的共生体藤蔓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叶片边缘渗出腐蚀性的汁液,“那是唯一能关闭全球生态重构程序的密钥!”
“聪明,但太晚了。” 王大勇的藤蔓轻易绞碎飞来的斧头,金属碎片擦着刘楠的脸颊飞过。他转身敲击身后百米高的白桦树王,树皮如波浪般裂开,露出内部错综复杂的机械脉络,核心处跳动着幽蓝的能量球,“看见这个了吗?我把树王改造成了量子发射器,日出时分,十万颗携带基因武器的种子将覆盖整个北半球。”
刘楠怒吼着抡起油锯,锯齿与藤蔓碰撞出耀眼的火花。她小腿被机械鹿的鹿角划伤,鲜血滴在雪地上瞬间结冰:“狗娘养的!老子今天就把你劈成柴!” 陈延川的战术匕首抵住机械人咽喉,却发现对方皮下流动的不是电路,而是活生生的植物神经。倚晴将破碎的相机改装成电磁脉冲枪,镜头里闪过父亲被改造成共生体的照片,眼眶通红地扣动扳机。
沈青禾的指尖触碰到树王核心的瞬间,海量记忆如电流般涌入大脑。1967 年的大兴安岭火灾现场,戴着白大褂的人们从灰烬中挖出发光的桦树种;父亲在实验室崩溃痛哭,面前的培养舱里漂浮着婴儿大小的共生体胚胎;书记狞笑着将母亲推进基因改造舱,金属门关闭前,母亲塞给她一枚刻着 “3017” 的银锁。
“妈妈...” 沈青禾的泪水滴在核心装置上,淡绿色的共生体血液顺着指缝渗入机械纹路。整个树王突然发出高频次的尖啸,核心处的能量球开始不受控地膨胀。王大勇的木质身体出现裂痕,无数发光的种子从伤口喷涌而出:“不可能!你怎么会破解情感协议?那是只有...”
剧烈的震颤中,沈青禾感觉自己的意识正顺着树根向西面八方蔓延。她 “看” 到北极圈的冰川下,封存着成排的基因武器库;“听” 到太平洋深处传来鲸鱼痛苦的哀鸣,它们的皮肤下寄生着变异的共生体;“触摸” 到全球网络中,无数个王大勇的意识碎片在数据流里狞笑。
“青禾!不要!” 陈延川挣脱机械人的束缚,发梢结满的冰霜簌簌掉落。他看见沈青禾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淡绿色的光点从她皮肤下溢出,与树王核心的能量融为一体。记忆闪回至三个月前,她在实验室废墟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后颈的共生体图腾第一次完全显现,那时他就知道,这个女孩注定要成为改写世界的钥匙。
整棵白桦树王轰然炸裂,机械零件与发光种子如雨般坠落。沈青禾最后的意识停留在陈延川伸出的手掌上,他手腕上的旧伤疤在强光中格外醒目 —— 那是为了保护她,被初代共生体藤蔓贯穿留下的印记。当光芒吞没一切时,她终于明白,父亲藏在摇篮曲里的密码,不是恐惧与愤怒,而是人类最原始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