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父脸上的怒色一瞬间被点燃了,气得“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鹿汐就吼:
“爸,你看看她!哪有女儿教训老子的?这么跟我说话,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做父亲的!”
他声音拔高,带着十足的愤怒和羞恼,说话时胸膛剧烈起伏,像是随时会拍桌子骂人。鹿汐却只是抱臂站着,唇角挂着一点轻蔑的笑意,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而鹿老爷子却慢悠悠地抬头,眼神一沉,话音平淡却带着压倒一切的气势:
“哪有亲生女儿不要,天天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养女说话的?你看看你做的事,我要是汐汐,我都不认你这个爹。”
他顿了顿,手中的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板,目光一凛:“我看,你才是该去好好治治脑子!”
“你要是再这样没脑子下去,我可得重新考虑,公司那几个重点项目——还要不要让你负责了。”
这话一出,鹿父的脸色瞬间变了,原本还嚷嚷着的怒气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连声音都哑了。他张了张嘴,想争辩,又咽了下去,脸上的神情由愤怒变成惊慌,最后悻悻地坐回了沙发,半点火气都不敢发了。
而鹿母这时候赶紧出声打圆场,语气温和带着劝慰:“爸,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最近这几天确实是有些心烦,没别的意思。”
她看了鹿汐一眼,语气也柔和下来,“我估计是……再过几天江家少爷不是要办生日会么?他担心汐汐那天一时冲动,在那种场合上惹了麻烦,所以才说话急了点。不是故意冲汐汐发火的。”
她说得婉转,又暗暗把话题带去了“江家”这个关键点上,既给鹿父找了个台阶,也试探了一下鹿老爷子的态度。
鹿老爷子则沉吟片刻,眼神深邃,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空气中顿时多了几分微妙的暗流。
鹿母话音刚落,眼角就迅速地朝鹿言州递了个眼神。
鹿言州立刻心领神会,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顺势开口:“是啊,爷爷,过几天可就是江家少爷的生辰了。这种场合来头不小,京圈那么多人都会到场,要是妹妹到时候一不小心惹了什么人,我们鹿家可都跟着丢脸。”
他说着说着,还装出一副“我是真的为妹妹好”的模样,看似是好意劝解,实则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鹿汐惹不起场面,别让她去丢人现眼。
一旁的鹿姜姜也忙不迭接话,点着头娇声娇气地附和:“对啊爷爷,妹妹她性子太冲了,我就和她开个玩笑,她就扇我一巴掌。”
她说到这里,轻轻捂住了脸,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眶微红,语气也变得柔弱:“万一她哪句话没注意,在江家那种场合冲撞了谁,我们全家都得陪着她遭殃。我觉得……还是让姐姐先把脾气收一收吧,这次江家少爷的生日宴,她就别去了,省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让爷爷也难做人。”
话音一落,鹿姜姜还小心翼翼地看了鹿老爷子一眼,像是在体贴他老人家的颜面,但那副“我是为了家族着想”的姿态实在过于做作。
鹿汐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家子唱双簧。她眸色微凉,像是在欣赏一出拙劣的表演,连冷笑都懒得挂在脸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眸,看向鹿老爷子,眸光沉静如水,却暗藏讥诮。
场面一时间静了下来,空气中都像有什么东西悄然凝结。
鹿汐站在那里,眼底浮出一抹轻淡的笑意,神情从容,姿态闲适,就像刚才的那些指责、质问与算计,根本沾不到她半点皮毛。
她低头,轻轻拢了下袖口,指尖缓缓着那根素银的戒指,唇角勾出一抹凉意。
心里却冷笑了一声。
这姐姐也真是不嫌丢人,撒起谎来把别人都当傻子忽悠。她是怕自己去江家,让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鹿家千金罢了。若真让自己站在江家那种场合,她这假货的身份,怕就要藏不住了。
以后在外面混圈子,她还想着踩着自己这真千金耀武扬威,真是痴心妄想。
她轻轻抬眸,看向鹿老爷子,眼神清冽,却带着几分乖巧,她微微一笑,语气不疾不徐地开口:“爷爷,这么重要的场合,我若是不去,外人若是知道了,不会觉得我们鹿家托大、失礼、不敬人情吗?连江家生辰都不捧场,怕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到时候传出去,咱们鹿家的面子,搁哪儿去?”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轻飘飘地落下来,却比方才那些人七嘴八舌更有分量得多。
鹿老爷子一听,眉头一挑,眼底浮出一抹欣慰的笑。
“汐汐说得对!”他一巴掌拍在扶手上,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她要是不去,那才真叫人看笑话。”
他眼神扫了鹿姜姜、鹿言州几人一眼,语气冷淡:“你们几个,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瞎掺和了。越说越烦!”
鹿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口,硬生生憋住没敢再吭声。
鹿母也只能陪着小心,连声附和:“爸说得是,还是汐汐稳重。”
鹿老爷子起身,对着佣人吩咐:“等仪容老师来了,让她们准备好最贵的妆发礼服,要精致、要气派。珠宝、化妆品也别省,一定要配得上咱们鹿家的脸面。”
语气自然带着几分宠溺与骄傲。
他说完,转过头,语气温和下来:“汐汐,陪爷爷下一盘棋。”
鹿汐轻轻颔首,露出一个乖巧又得体的笑:“好。”
她步伐从容,跟在鹿老爷子身后走向书房,背影挺首,裙摆轻轻摇曳,闪过一道冷冽却华贵的光。
而留在客厅里的三人,却脸色各异,尴尬如噎。
鹿姜姜咬着唇,指甲都快掐进掌心——她没想到,鹿汐反倒借这个机会,不但成功留下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还得了爷爷的信任和宠爱。
她的心头,开始有些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