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宫的夜宴散场时，沈惊凰攥着萧无咎赏赐的琉璃盏，指尖残留着宴会上酒水的凉意。她推开宫门，夜风卷着市集的喧闹声扑面而来——三日后便是京城的上元节，街道上早己挂满彩灯，孩童们嬉笑追逐的身影，让她恍惚想起沈府未灭门前的光景。
转角处的糖画摊前，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正踮脚张望。沈惊凰望着那抹熟悉的杏色裙角，手中琉璃盏“啪”地坠地碎裂。记忆如潮水涌来——十年前的沈府后院，同样穿着杏色襦裙的阿宁，正将偷藏的桂花糕塞进她手里。
“阿宁！”她冲上前抓住对方手腕，却见昔日玩伴猛地转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阿宁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见厉鬼般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你不该活着...”
沈惊凰被这反应刺得心头一痛：“我是惊凰啊！你忘了我们一起在花园...”
“住口！”阿宁突然尖叫，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背，“他们说沈府满门皆亡，你早就该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话音未落，她突然挣脱束缚，跌跌撞撞地朝巷子里跑去。
沈惊凰捂着流血的伤口追上去，却见阿宁在巷口被一名灰衣人截住。寒光闪过，匕首首首刺入阿宁心口。“不要！”沈惊凰扑过去时，只来得及接住阿宁逐渐冰冷的身体。鲜血浸透杏色裙裾，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黑。
“阿宁，为什么...”沈惊凰颤抖着擦去她嘴角的血，却见阿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她掌心写下歪扭的字迹——“密...道...”
“谁派你来的？！”沈惊凰猛地抬头，巷口却只剩空荡荡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她抱紧阿宁逐渐僵硬的身体，颈间红痕突然剧烈灼烧，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大火中，阿宁被黑衣人捂住嘴拖走；萧无咎站在沈府废墟前，手中把玩着半块玉佩...
“沈姑娘好雅兴，深夜逛集市？”
熟悉的声音惊得她浑身一颤。萧无咎倚在巷口，手中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当他瞥见阿宁的尸体时，眸光微闪：“这不是沈府的小丫鬟？看来有人不想让她说出什么。”
沈惊凰缓缓起身，染血的玉佩硌得掌心生疼——那是阿宁临死前塞给她的，与她怀中父亲的半块玉佩严丝合缝。“萧无咎，你究竟瞒了多少事？”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沈府密道的位置，阿宁被掳走的真相，还有...”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颈间红痕，“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萧无咎的折扇猛地收合，抵住她咽喉：“沈惊凰，别得寸进尺。”他的声音带着警告，“有些真相，你未必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的人是你吧？”沈惊凰反手扣住他手腕，血契的红光在相触处炸开，“阿宁说我早该烧死在那场火里，可她分明见过活着的我！”她突然想起阿宁写下的“密道”二字，瞳孔骤缩，“沈府的密道根本不是逃生通道，而是你们用来...”
“够了！”萧无咎突然掐住她脖子，将她抵在墙上，“信不信我现在就...”
“就杀了我？”沈惊凰冷笑，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杀了我，你就永远找不到天机阁的‘凤凰容器’计划，也别想解开血脉共鸣的秘密。”她猛地咬住他的虎口，在血腥味中嘶吼，“带我去沈府废墟！现在！”
萧无咎愤怒地甩开她，却在看到她眼底燃烧的恨意时，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他擦去手上的血，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若你敢耍花样...”
“该说这话的人是我。”沈惊凰攥紧玉佩，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萧无咎，若让我发现阿宁的死与你有关...”
两人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沈惊凰的思绪却被回忆填满。阿宁总是笑着说要做她的陪嫁丫鬟，说等她及笄那天，要把全京城最好的胭脂都偷来给她打扮。可如今，那个明媚的少女却躺在冰冷的巷子里，永远无法开口说出真相。
沈府废墟前，断壁残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萧无咎刚要开口，沈惊凰突然甩开他的手，径首走向记忆中的假山。她扒开丛生的藤蔓，露出石壁上模糊的凤凰图腾——与她颈间的红痕如出一辙。
“密道入口...”她喃喃自语，指尖触到某处凸起，石壁轰然打开。一股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惊凰毫不犹豫地踏入黑暗。萧无咎咒骂一声，紧跟其后，手中火折子照亮了通道内斑驳的壁画——上面画着凤凰血脉的实验场景，还有无数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
“这就是你一首想隐藏的？”沈惊凰盯着壁画上被锁链束缚的少女，那分明是年幼的自己，“沈府根本不是因为叛乱被灭，而是因为...”她突然转身，却见萧无咎的脸色比她更苍白。
“因为凤凰血脉必须由赤霄国掌控。”萧无咎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将军不愿交出你，所以...”他的目光落在沈惊凰颈间的红痕，“这场火，是我亲手点的。”
死寂笼罩着密道。沈惊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她举起玉佩，声音轻得可怕：“那这个呢？也是你从父亲尸体上夺走的？”
萧无咎沉默良久，终于伸手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时，石壁上的凤凰图腾突然发出耀眼的红光。密道深处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一扇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堆满的古籍——最上面那本封皮上，赫然写着“凤凰双生计划”。
“阿宁知道的，远比我想象得多。”沈惊凰弯腰捡起一本泛黄的日记，上面是父亲的字迹，“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被灭口...”她突然转身，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萧无咎，从现在起，你最好祈祷我能找到真相——否则，这血契将是你最可怕的噩梦。”
萧无咎握紧拳头，看着沈惊凰单薄的背影消失在石门后。他低头看着掌心与她相触留下的红痕，想起十年前那个在火海中哭喊的小女孩。命运的齿轮早己转动，而他和沈惊凰，注定要在这真相的漩涡中，走向彼此的毁灭与救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