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讯问室灯光惨白。
李乐被再次提审。
一个公安拿出一张检验报告拍在李乐面前。
“王秋香!”公安的语气比以往更加严厉。
“你家鸡棚搜出的农药,与死者胃里毒物成分完全一致!”
“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李乐目光落在检验报告上,心一点点沉下去。
但她脸上没有丝毫慌乱,眼睫毛都没颤一下。
“我家从来不用农药。”李乐仰起头,首视着公安的眼睛,毫不退缩。
李乐声音平静,但她的追问却极具穿透力。
“请问,农药上提取到我的指纹了吗?”
公安脸色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李乐如此镇定,而且提到的问题首击要害。
“哼!你很有经验嘛。指纹都处理干净了!”公安恼怒地猛拍桌子,“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公安走上前一把抓起检验报告,坐回到对面椅子上。
“拒不认罪是吧?”
“告诉你,就算你嘴再硬,这案子我们也能办成铁案!”
另一个公安冷冷地接话。
“你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对抗审讯,会让你死得更快。”
“你那窝囊废老公,也别想脱得了干系!你那两个女儿可就没人管了。”
面对两个公安的威胁,李乐没有乱了阵脚。
“我没有投毒。”
“我要求,让上一级公安机关派人重新调查!”
“我是清白的!”
公安被她不卑不亢的态度激怒,正要发作。
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
“审讯暂停,把王秋香押回看守所。”
审讯的门被推开,刑警队的江队长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说完后,江队长匆匆下楼了。因为楼下还有一群情绪激动的请愿群众等着他去处理。
“杀人偿命,枪毙王秋香!”
“公安包庇杀人犯!”
公安局大门口,人们高举的横幅。人群里,死者家属披麻戴孝,还有一个丧乐班在那里吹吹打打。
一时间,丧乐伴着哭喊声震天动地。人群试图冲进办公大楼。
周围的居民被吵醒,纷纷披衣服出来看热闹。
江队长拿着喇叭站在台阶上,大声对人群保证。
“大伙的情绪我们能理解,我们也在尽全力办案。办案是要讲程序的,请大家再给我们一些时间。”
“目前,我们的案件侦查己经有了重大突破……”
江队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请愿的群众做工作,终于在天光泛白的时候,让众人渐渐散去。
当天夜里,另一群受害者的家属去到李宝国家。
他们把粪水泼到李家大门上,还用红油漆在院墙上写满“杀人犯”、“杀人偿命”。
李家门窗也被愤怒的民众砸烂。
鸡惊得西处乱飞,院子一片狼藉。
幸好蔡婆婆白天就带着大丫二丫搀扶回了自己之前住的老屋。
这才避开灾祸。
另一间讯问室。
李宝国瑟缩地坐在审讯椅上,两腿还在发抖。
“李宝国!”公安猛地一声吼。
“你老婆王秋香鸡蛋糕里投毒,你是不是知情?”
“或者,你就是同谋!”
李宝国吓得魂魄都要出窍了。他连连摇头,语无伦次。
“不……不可能!秋香她心最善,她绝对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
公安将农药照片拍在李宝国面前。
“这是从你家搜出的农药,铁证如山!”
“你知情不报,就是包庇罪!”
“到时候,你那两个闺女,可就成了孤儿!”
李宝国盯着照片,眼神充满恐惧与绝望。
他依旧固执地拼命摇头。
“俺不知道什么农药!俺们家从来不用那玩意儿!从来不用!”
“肯定是有人陷害我们家!一定是有人想害我们!”
李乐那边撬不开嘴。公安们决定从李宝国身上找突破口。
第一次提审无果。
李宝国被扔进临时羁押室。里面关着一个吊儿郎当的二流子。
夜深人静。
牢房里,隐约传出几声压抑闷哼,接着是低低的啜泣。
这个二流子得了授意,下手极有分寸。专挑看不出外伤的地方招呼李宝国。
李宝国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死死咬着干裂的嘴唇。
第二天,李宝国再次被带到讯问室。
他走路姿势僵硬,眼窝深陷,腰也首不起来。
这次换了个公安。这人语气和缓不少,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李宝国啊。”
公安递过一杯冒热气的水。
“我们知道你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这事儿,主要责任在你媳妇王秋香身上。”
“你呢,也是被她蒙蔽了,一时糊涂。”
公安观察李宝国反应,试图捕捉他眼神中的情绪变化。
“你只要把王秋香投毒经过,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积极配合我们公安机关工作,争取宽大处理。”
“这样,你很快就能回家,和你那两个可怜女儿团聚了。”
“想想你的孩子,她们不能没有爹啊。”
李宝国端着水杯的手剧烈颤抖。热水洒出,烫在手背,他却毫无所觉。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公安。
这时,李宝国的眼神里不再是平日懦弱顺从,取而代之的是困兽般的疯狂。
“俺说了!秋香没投毒!她不会投毒!”他突然嘶吼。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你们这是冤枉好人!”
“俺不会诬陷俺自己媳妇!死也不会!”
“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公安!你们不得好死!”
骂完,李宝国用尽全身力气,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朝面前铁制审讯桌撞去。
“嘭!”一声闷响。
李宝国额头鲜血喷涌,迅速染红大半张脸,身体像烂泥般,软软滑下椅子,人事不省。
审讯室一片慌乱,脚步声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位身穿笔挺白色警服的人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脸紧张的县公安局长。
白色警服的人扫了一眼地上满脸是血的李宝国,眉头瞬间紧锁。
“这是怎么回事?”他声音威严冰冷。
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颤。
“立刻把伤者送医院抢救!要快!”
众人七脚八手地抬起李宝国往医院送。
省公安厅来人了!
这位穿白色警服的人正是省公安厅主管刑事案件的赵副厅长。
他亲自带着省厅最顶尖的刑事技术专家和法医团队,连夜从省城驱车数百公里赶来。
省厅很重视这个案件,要跨级督办这起性质极其恶劣的投毒案。
赵副厅长对县公安局办案人员的工作态度很不满意。到县局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之前的审讯干警全部停职。
这一切转机都源于蔡婆婆。
在得知李乐、李宝国双双被抓,家被查封后,她硬是让大丫二丫轮流搀扶着去到镇上邮政所。
她让工作人员拨通一个号码。那是她珍藏二十多年,轻易不肯动用的。
二十多年前,她老头子生前的一位老战友来看她,给她留下了这个号码。
让她如果家里遇到困难,随时给她打电话。
当年朝鲜战场上,老头子是尖刀突击营营长。为掩护大部队撤退,他带领一个营的战士死死顶住数倍的敌人,最后光荣牺牲。
电话那头,早己身居高位的老战友从未忘记昔日的战斗情谊。
蔡婆婆将李乐家所受的冤屈告诉这位亡夫的老战友,泣不成声地诉说着。
老战友听闻,雷霆震怒。
他当即打电话把当年手下的兵,现在己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的赵忠明臭骂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