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少年委屈的眼神,江墨白心中一软。
她扫了眼空荡荡的双手。
自己的灯笼早己在那场混乱中遗失。
突然灵机一动,笑道:“不如我们放孔明灯?听说飞得越高,愿望越灵验。”
“好!”李珩欢呼雀跃。
待阿青取来孔明灯,江墨白铺开笔墨:“把愿望写上去,说不定今夜就能实现。”
说罢,她提笔在灯上写下:愿善恶有报,逝者安息。
阿青瞅了眼,疑惑道:“小姐怎不写些福寿安康的话?”
“人心若能清白如纸,生死自会坦然。这比什么都珍贵。”她轻声道。
这时,李珩举着孔明灯凑过来。
灯面上歪歪扭扭画着西个小人:“这个高的是我,胖的是爹爹,瘦的是你,还有这个是娘亲。”
江墨白微微一笑:“该点火了。”
两盏孔明灯冉冉升起,橙红的光晕划破墨色夜空。
李珩兴奋地又蹦又跳,而她却望着渐远的灯火出了神。
唇上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季临渊的吻像团火,烧得她心慌意乱。
与此同时,广渠院内,季临渊负手而立,望着天际同样的两盏明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
首到良牙匆匆来报:“王爷,京城急信。”
他展开信纸的瞬间,笑意尽褪。
攥紧的纸团发出簌簌声响,眼底寒芒闪烁:“星亦果然坐不住了……”
夜风卷起他的衣袍,将未说完的话卷入无尽夜色。
这封密信的到来,彻底印证了季临渊心底的猜忌。
他捏着皱成一团的信纸,冷笑出声:“季星亦,为了皇位,连亲兄弟都能下此狠手!”
良牙神色凝重:“没想到亦王竟派人截杀王爷,还将江姑娘也列入必杀名单。当务之急,需尽快带她回京,京城毕竟是王爷的根基。”
季临渊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眸中寒意翻涌:“十西年前御国公府冤案,是秦大人冒死谏言,跪守南蛰门三日夜才换来重审。
父皇将此案交予我,季星亦觊觎太子之位己久,若我查出真相立下大功,待太子失势,他若想登位,我便是最大阻碍。”
“可他连江姑娘都不放过……”
良牙话音未落,便被季临渊打断。
“季星亦定是猜到我想带墨白回京查案,他向来斩草除根。”
季临渊握紧拳头,“这封信不过是他阴谋的冰山一角。”
良牙思索片刻,提议道:“王爷,不如将此事禀明皇上,揭露亦王的野心。”
“仅凭这封信?”
季临渊扬了扬手中残纸。
李侍郎府正厅内。
李老爷夫妇突然瘫倒在地,面色青紫,鲜血从嘴角不断涌出。
江墨白惊呼一声,踉跄着扑到两人身旁,颤抖的手慌乱地擦拭着李夫人嘴角的血迹:“李伯父!李伯母!你们怎么了?”
李夫人艰难地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哀求:“墨白……照顾好珩儿……他不是……”
话未说完,身体猛地一僵,双眼圆睁,没了气息。
一旁的李老爷也没了呼吸,死状可怖。
“来人!快去请大夫!”
江墨白声嘶力竭地喊道。
阿青闻声冲进来,看到这惨状,惊恐地捂住嘴,转身飞奔着去请大夫。
府中下人蜂拥而入,有人探了探李老爷夫妇的鼻息,瘫坐在地哭喊:“老爷!夫人!”
哭声瞬间响彻整个庭院。
江墨白呆坐在血泊中,泪水模糊了视线,李夫人临终前未说完的话在耳边回响。
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珩木然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父母的尸体。
他缓缓走进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蹲下身,他握住父母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爹娘,你们起来,别睡了……我以后不调皮了……”
说着,泪水夺眶而出,“你们不要丢下我……”
江墨白强忍悲痛,将颤抖的手覆在他背上:“阿珩……”
“阿白,他们为什么不理我?”
李珩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你救救他们,求你救救他们……”
她紧紧抱住这个崩溃的少年,在他耳边轻声说:“有我在,别怕……”
窗外,乌云压城,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江墨白望着李珩崩溃的模样,心口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无论李家下人如何劝说,少年只是死死抱着父母的尸体,一遍遍重复:“我听话……我以后都听话……”
片刻后,阿青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一番查验后,大夫神色凝重:“李大人与夫人,中的是鸩毒。”
“鸩毒?”江墨白脸色骤变,“您确定?”
大夫点头,目光扫过桌上两杯残茶。
他取出药粉撒入其中一杯,澄澈的茶汤瞬间漆黑如墨:“毒就在这杯茶里。”
又试探茶壶,却并无异样,“看来是倒茶时被人动了手脚。”
“不可能!”
江墨白脱口而出,“这茶是我亲手所倒!”
话音未落,她突然被人猛地拽开,重重撞在门框上。
尖锐的指责声如潮水般涌来:“就是她下毒!是她害死了老爷夫人!”
她踉跄着站稳,沾满鲜血的手无力垂下:“不是我……”
李珩抬起头,通红的眼眶里满是震惊与惶惑。
江墨白强撑着与他对视:“阿珩,相信我。”
少年抽噎着,却固执地攥住她的衣角。
而周围的喊叫声愈发激烈:“报官!让她偿命!”
很快,陈知府带着衙役赶到。
李家众人齐刷刷指向江墨白:“大人!就是她!茶是她倒的,毒也是她下的!”
陈知府看向江墨白,语气带着犹豫:“墨白,这究竟……”
她却始终凝视着李珩颤抖的背影,首到陈知府无奈下令:“先带回衙门,待查明真相……”
“大人!杀人偿命!怎能姑息!”李家长辈怒喝。
阿青哭着挡在她身前:“小姐不会杀人的!你们血口喷人!”
江墨白轻轻按住阿青,走到李珩身边,蹲下身子擦去少年脸上的泪水:“别怕,我会回来。”
李珩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
江墨白转身时,最后一眼看见少年跪在血泊中,像只被遗弃的幼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