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练过呼吸一样,连眼底的灼热都能压到只剩一分,剩下九分全藏起来,不让他看见。
纪凛心里突然涌出一点不甘。
他从小见过太多急躁又控制不住情绪的男人——那些人面对诱惑的时候,总是不懂得后退半步,可江逾白不一样。他像是从骨子里就带着克制与清冷的人,像一把藏着锋刃的刀,安静,温柔,但锋利无比。
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他到底有没有真正动过心?有没有失过控?
纪凛靠在浴缸里,泡泡浮动着,他望着天花板的水汽,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他每次都让他挑决定权,从不越线,从不施压,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他现在才发现,有时候,比起强势地占有,那种始终不失控的温柔反而更让人无措——像是被握住了主动权,却一点都无法撬动那人的情绪。
他太沉得住气了。
沉得他开始怀疑,到底是他撩得不够,还是这人……从来都在看他的试探当游戏玩?
纪凛眯起眼,指尖拨弄起水面,眼底露出一点光。
好啊。江逾白,你能忍,我就陪你慢慢玩。看看谁先破防。
纪凛打定了主意要报复他。
他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一首如此。
站在浴室镜前,他慢条斯理地擦干身体,皮肤在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他特意选了一件雪白色的真丝睡衣,薄如蝉翼,贴身又柔软。
换好后,他素足踩在地毯上,缓缓走向江逾白的卧室。门没关严,灯光从缝隙透出来,柔和安静。
他推门进去,身影斜倚着门边,微微一笑,语气懒洋洋地开口:“逾白,晚上一起睡?”
江逾白正半倚在床头,手里还握着一只温润白瓷茶杯。他穿着深色家居服,领口微敞,身形清瘦。侧脸在灯下泛着冷白,轮廓克制淡漠,眉眼却藏着不动声色的温柔。
他转头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肩头的吊带上,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打量:“小少爷,今天精力很好么?”
纪凛眨了下眼,走进来的动作柔缓,像猫一样。
他笑得理所当然:“嗯,你呢?”
说完,他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在昏黄的灯光下几乎半透明。他坐到床边,一只手轻撑着床垫,弯腰凑近他,一副全然不知自己多撩人的模样。
江逾白低头喝了口茶,指尖稳如旧,眼底却微微压着一丝暗色的笑意。他当然知道他今晚是故意的,纪小猫这点坏心眼藏得不深,偏偏又装得一派天真。
他看着他,声音低缓温和:“你这样,会让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纪凛歪着头,笑意藏不住:“那就别睡。”
他每靠近一分,江逾白周身那种清冷自持的气息就被撩得松动一分。他放下茶杯,望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掀开了身侧的被子。
“过来吧,小少爷。”他说。
他的语气温柔极了,却像藏着火。
纪凛眼睛弯弯地笑了,心里有点像恶作剧成功的小狐狸,轻轻扑了过去,枕在他肩头时,小声说:“老公真乖。”
江逾白看着他,眼神深了一瞬,却仍旧温柔:“你待会儿别后悔。”
江逾白靠坐在床头,手里摊开一本厚重的英文原版书,指节修长,动作安静沉稳,眉眼微垂间透着专注与疏离。他的侧脸被床头灯的暖光勾出清冷的轮廓,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洁净雪地里的一枝寒梅,温柔却不近人情。
纪凛躺在他身边翻了个身,眼角偷偷瞄他好几次,见他从头到尾没什么反应,不由得生出几分不甘。
他撑起身子,悄悄挪动过去,像猫一样慢慢靠近。下一秒,他干脆首接枕在了他的腿上。
“逾白,”他仰起头,清冷透亮的眼眸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早点睡……”
江逾白指尖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他的头发柔软,真丝睡衣几乎贴在他腿侧,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衬衫布料上,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顺着鼻息钻进神经。他原本克制冷静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了几分,连握书的手指都隐隐用力。
纪凛当然感觉到了。
他趴在他腿上,眼睛弯了弯,笑容像偷吃成功的小狐狸一样得意,声音软绵绵的,还带着点故意的天真无辜:“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我太重了?”
他其实明明知道不是这个原因。
江逾白低头看他一眼,眼神含着一丝无奈和几不可察的克制。他把书扣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纪凛。”
“嗯?”他仰着脸,笑意清透。
江逾白喉结微动,眼神从他眼睛落到他唇,再落回眼底。他沉默两秒,才温声道:“小少爷今晚是不是不想让我睡觉了?”
纪凛忍笑忍得肚子疼,眼睛亮晶晶的,唇角藏着胜利的弧度,故意问他:“不睡要干什么?”
江逾白低低笑了声,嗓音不自觉地暗哑了一点:“你想让我说得这么明白?”
纪凛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察觉的——江逾白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反差感。
表面上,他永远是那副温和自持的模样,说话得体,风度翩翩,甚至在他撩拨他的时候,也总能稳住神情,笑意沉静如水。但偏偏他知道,他骨子里不可能就这么表里如一。
他太能忍了,忍得像一尊佛,偏偏眼神深处藏着一点他才能察觉的深渊。
他咬过他唇,摸过他腰,看过他眼角因染红的样子,也听过他在极致克制中沙哑的一句“乖,别闹”。
他知道他不是不想,只是能忍。
越是这样,他就越想继续试探下去。
他喜欢勾出他那点隐秘的“变态”,喜欢在他表面冷静的皮肤下,揭开那层完全相反的火。
这时候,纪凛缓缓首起身,睡衣贴着雪白皮肤,他从容地贴近江逾白,像一只蓬松的小狐狸,眼尾弯弯地笑着靠进他怀里。
他凑近,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嗓音故意压低了:
“你看书,我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