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一把将手撒开了。
大师兄也没生气,弯着眼睛,望了望自己被摔开的手,又看向小师妹,目光落在她眉心那点异于常人的朱砂痣,又落在她警惕的眉目上。
“小师妹,相逢即是有缘,我叫虞侯,你的大师兄。”
“这是听闻你今日会来,特意穿上的红衣。听闻凡间都爱红色,喜庆。不想竟被小师妹误认做女子,真是遗憾。”
虞侯摊了摊手,道:“还以为小师妹是对师兄很喜爱,原来是只愿意亲近女子啊。”
“我是女子,请让我牵着小师妹!”
“你走开,吃屁去,我也是女子,请让我来!”
段春衣被一群陌生人突如其来的热情,围得摸不着头脑。
合欢宗的人这么热情好客的吗?
难怪外面那么多人的都喜欢合欢宗,难怪大家都能这么容易找到双修道侣,果然性格都很好啊!
段春衣觉得自己往后可以多向师姐们讨教经验。
此刻她抱着伞,不好意思地低低头,正要说点什么让师姐们不要打架了。
大师兄首接拎起两个看戏的男弟子,甩出去,将一群扭打的师姐们砸倒。
大师兄招招手,“小师妹,跟我走。”
段春衣犹豫几下,朝师姐们笑笑,又用她惯用的厚道人的模样,亦步亦趋跟着大师兄。
虞侯拉住她的袖子,踏上云彩,飞了出去。
天宫的风微寒,但修士境界越高,越是不惧寒暑。
虞侯五指展开,撑起防风的结界,转头看向低头看云下的段春衣,低笑着问:“小师妹叫什么名字?”
段春衣正看那群师姐爬起来,对着这朵云骂骂咧咧,又看一路掠过的殿宇高阁。
闻言,“段春衣。”
她在空中,用灵力写出这三个字。
虞侯点点头。
段春衣不再看风景,试着问:“不知,师兄师姐们,是怎么知道我今日会来此的?又怎知,我便是你们小师妹?”
她像是一个土拨鼠,修真界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座大山在眼前,她刚刚开始刨出第一爪子,还有许多未知堵在前方。
虞侯微微沉吟,道:“说来话长,不知从何说起。”
段春衣困惑,“我才活了二十三年,能有多长?”
虞侯噗嗤一笑,“逗你的。”
他指向远方的大殿,道:“昨夜,前任掌教,也就是我们的师尊传信回来,说她为新任掌教,精心挑选了一个弟子。”
虞侯指向后方,“整个合欢宗,大多是我师尊的徒子徒孙。而新任掌教修行至今,名下一个弟子也没有。”
“我们很好奇你这个小师妹。”
“师尊说,你是合欢宗命中注定的小师妹,是合欢宗千千万万年来的大造化者,新任掌教的要害与软肋。”
段春衣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她眨眨眼睛。
难道昨晚那个女修,不是合欢宗内门弟子,是合欢宗前任掌教?!
那么,昨晚,前任掌教送她礼物,还给她倒酒,脱自己的衣裳给她盖?
要不是穿越过来讨了一年饭,段春衣都要怀疑自己拿了什么玛丽苏剧本。
大师兄说得不尴尬,甚至兴致盎然,段春衣却尴尬得耳尖通红。
她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
她这天资能有金丹期,全靠死了丈夫,大自然的馈赠。
随着下方寒气席卷而来,冰雾缭绕,身下的云彩逐渐消散。
虞侯牵着她的衣袖落地,停在一座仿若冰砌的大殿前,“到了。”
虞侯抬手弹出一道灵风,摇动一座细长灯塔内的玉铃,玉铃无声晃荡。
三十三层冰阶上的殿门,倏然而开。
虞侯抬手示意,“春衣,上去吧。”
段春衣没动,“我一个人进去?”
里头不会是三堂会审吧?就像仙侠剧里那样,给她一个下马威?
虞侯笑,眉目风情恣意,“里头只有掌教一人,你一人进去便可。若是我陪你进去,反倒不好。”
段春衣不明白,“为何?”
“唉。掌教看见我等就烦。”
“……”
段春衣:“那我,进去了?”
段春衣又摸出了那只玉乌龟,揣在衣袖里,想着若是在里头遇到不测,就甩出这个乌龟,让那个不知道啥怪物变得王岸之,跟里头的师尊同归于尽。
从底层爬上来的段春衣,还是很爱惜自己小命,很有防范意识的。
“嗯嗯,小师妹请吧,我在这里等你。”
虞侯笑眼弯弯,道:“虽然你我这里说话,掌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大师兄爱护你,还是要与你说。”
虞侯:“掌教为人严苛,口舌刻薄,目中无人,若是他对你说了些不好的话,你不要生气,也不要难过。踏出这个殿门,我们全宗都会与你同仇敌忾,一块骂他!”
段春衣:“……”
她仿佛明白里头那个师尊,为何看见这群人就烦了。
殿中猛地射出一道冰雾,精准冲向虞侯。
虞侯瞬间从发间抽出竹簪,绿芒飞转,减弱冰雾的势头。
尽管如此,大师兄还是握着竹簪,被狠狠甩在二里外的冰湖上。
大师兄吐出一口血,对小师妹笑笑,挥手示意她进去。
段春衣进退两难。
但想着来都来了,还是选择进去面对那个疑似暴力狂的师尊。
三十三道冰阶,段春衣己经是金丹修士了,还是觉得有点子冻脚,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冰。
若是宝贝,她若是缺钱了,能不能扣一点去卖了换灵石?
这么大一片的冰阶,少了一点两点,师尊应该不会发现吧?
再说,都己经是她的师尊了,她又是师尊唯一的弟子,将来必定要继承师尊的全部遗产。
提前挖点墙角,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短短三十三步,段春衣己经想到了,师尊突发恶疾,她披麻戴孝痛不欲生,然后继承师尊全部遗产,与一整个合欢宗的寂寞日子。
精神胜利的小师妹笑嘻嘻站在了大殿中。
“师尊?”
段春衣左看右看,没有看到人影。
她又喊了一声:“师尊?”
还是没有回声。
她抬步往里走,绕过屏风,穿进内堂,一路上:“师尊?师尊?师尊?”
终于,前路绽开一簇簇冰花,拦住她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