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谢宴之板着脸坐在床沿,温小菀盘腿坐在他对面,两只的脚丫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他一字一句地跟她解释月事是不会死人。
小姑娘懵懂地眨着眼,他拿出做好的月事带示范用法,让她乖乖的记好。
温小菀歪着头,发间的小绢花随着动作滑到耳侧,戳了戳谢宴之紧绷的脸颊:“之之脸好红~”
“认真听!”谢宴之拍开她的手,等介绍完,他才舒出一口长气:“学会了吗?”
温小菀好奇地摆弄着手中的月事带,用力一扯,草木灰瞬间撒了满床。
“哇哦~好玩~”小姑娘眼睛倏地明亮起来,抓起一把草木灰往空中抛洒。
看着飘扬的草木灰,她笑得前仰后合。
谢宴之僵在原地,脸上阴云密布。
他一把按住还在扑腾的温小菀,声音冷沉:“温小菀!”
温小菀偷瞄他,的小手抓起一把草木灰就朝谢宴之脸上扬去:“之之凶!”
谢宴之磨了磨后槽牙,抬手狠狠抹去鼻尖上的灰烬,从墙角摸出根细木棍。
“伸手!”
“不要,不要。”温小菀把手藏到背后,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三、二……”
小姑娘瘪着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谢宴之看着满屋狼藉,长臂一伸轻松捉住她纤细的手腕。
毫不留情的就是“啪”地一声脆响,温小菀的掌心多了道浅浅的红痕。
温小菀愣了两秒,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在沾着灰的小脸上冲出两道白痕,看起来可怜极了。
“......”谢宴之捏着木棍的手指紧了紧,用袖子胡乱给她擦脸,一脸严肃:“不准哭了,日后还胡闹吗?”
草木灰糊了满脸,温小菀哭得更凶,抽抽噎噎:“听话,不打。”
谢宴之叹了口气,认命地打横抱起她放在地上,带着她去重新清洗干净。
收拾好床榻,他唤来温小菀。
“别动。”拿起新做的月事带,他红着脸解开她的衣带,全程紧闭着眼睛,指尖不小心碰到滑嫩的肌肤,立刻触电般缩回:“自己...自己把腿抬起来...”
温小菀乖乖巧巧地配合,忍不住好奇地戳戳他的眼皮:“之之为什么闭眼睛?”
“…闭嘴…”
“哦。”
之之真凶!
嘤嘤嘤…害怕…
等终于整理妥当,谢宴之后背己经湿透。
思绪回笼,他晒好洗净的衣物,擦了擦手,走到窗前跟温菀打了声招呼便外出了。
温菀正半倚在床榻上,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指尖灵巧穿针引线。
谢宴之不在,再加上她身子不适,几人中午只简单地吃了些。
温菀刚把瑶瑶哄睡着,便听见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依稀可以听见妇人的哭闹声。
“唔…”瑶瑶在睡梦中皱眉,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温菀连忙放下针线,轻拍小丫头后背,哼起不成调的小曲。
小丫头咂咂嘴,又沉沉睡去。
“小姐!”翠兰慌慌张张推门进来,小声开口:“隔壁张婶子家出事了!”
温菀一怔。
“你看着瑶瑶。”温菀匆匆理了理衣裙,腹部又是一阵抽痛。
她咬牙忍下,起身走出门外。
刚踏出门槛,热浪裹挟着刺耳的争吵扑面而来。
张婶子家院外围着十几个村民,中间两个妇人正拉扯着张婶子的衣袖。
最扎眼的是个穿褐色短打的干瘦老人,枯黄的一张脸此刻涨得通红,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李梅花!今天你必须给我老婆子个交代!我家大富现在还躺在床上疼的打滚呢!”
张婶子被扯得踉跄几步,发髻都歪了,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自己上山采黑耳朵吃出毛病,关我什么事?”
原来是李大富这家子人把山上的木耳采摘一空的。
“怎么不关你事?”旁边的王翠尖声插话:“要不是你们采黑耳朵去卖钱,我们能跟着学?现在吃出问题了就想撇清?”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黑耳朵吃不得呀。”
“李大娘他们有些过了,自己吃出问题怎么能怪张婶子他们?”
“这黑耳朵还能卖?”
“天呐,这卖出去,有人吃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张婶子被她们合力推搡得后退几步,温菀心头猛地一沉,冲上前护住人:“李大娘!您儿子既然不舒服,就该赶紧请大夫,在这儿闹能治病吗?”
李大娘愣了一瞬,“嗷”地一嗓子瘫坐在地,枯瘦的手掌把黄土拍得砰砰响:“没天理啦!李梅花你个黑心肝的,害得我儿好苦啊……我可怜的大富啊……”
那嚎哭声刺得人耳膜生疼,仔细一看脸上半点眼泪都没有。
温菀皱眉,正准备说什么,被张婶子扯到身后:“王翠,你们到底想干嘛。”
“干嘛?”王翠停下哭嚎声,看着张婶子:“赔钱!你得赔钱。”
李大娘立刻配合地伸出鸡爪似的手:“对,至少的赔一两...不,五两银子!”
大富可是说了,张家大儿子在县城靠着这黑耳朵可是挣了不少银子。
“赔钱?老娘看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张婶子狠狠的啐了他们一口。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疯婆娘就是来讹钱的。
不等围观众人惊呼,便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都在吵嚷什么?”
人群慢慢让开一条路,露出张村长和他媳妇的身影。
村长背着双手,眉头皱成疙瘩,他媳妇张二婶则快步走到张婶子跟前,上下打量:“大嫂,没事吧?”
张婶子摇摇头。
村长环视众人,目光在李大娘身上停了停:“说说,怎么回事?”
王翠躲在李大娘身后缩了缩脖子,还是上前,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说了。
在她嘴里,张婶子成哄骗人采毒菇的恶人,而她丈夫李大富则是无辜受害者。
温菀听得气血上涌:“你胡说!”
村长媳妇张二婶悄悄捏了捏温菀的手,上前一步:“王翠,你的意思是大嫂让你们去采的黑耳朵?”
王翠一噎,李大娘又开始哭嚎:“村长,你可不能偏袒自家亲大嫂啊。”
村长眉头一皱,冷喝道:“不许再嚎。”
李大娘的干嚎戛然而止。
村长回头看着张婶子说:“大嫂,这黑耳朵怎么回事,你来说。”
“这黑耳朵有毒,大家都是知道的。”张婶子挺首腰杆:“但炮制得当就能去毒。李大富偷摸着自己乱摘乱吃中了毒,现在他老娘和媳妇倒来讹我了!”
“是不是这样?”老村长烟袋锅子往腰后一别,锐利的目光扫向李大娘她们。
那老妇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梗起脖子:“黑耳朵是村里的东西!她李梅花凭啥独占?”
她转向围观村民,枯瘦的手臂挥舞着:“他家大儿子拿着村里的黑耳朵还和县城的酒楼做生意哩,不知道贪去村里多少公共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