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着的身躯不再满足于颤抖,他开始猛烈地挣扎,如同陷入蛛网的肥大蛆虫,几乎要将脖子凑向陆铮的剑锋!
“退路?……朝纲?……哈哈哈……明朝?……大明朝?哈哈哈哈哈……”他一边狂笑,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嚎,脸上涕泪横流,分不清是眼泪、鼻涕、汗水还是沾染的灰土!狰狞扭曲的五官挤在一起,状若疯魔!
“大明朝算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哈!!”他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巨大悲怆、嘲讽和刻骨的怨恨,死死盯住柳正元手中的令牌,又仿佛透过令牌在看更遥远、更荒诞的存在!
“妖孽?你说那些是妖孽?哈哈……是!是妖孽!他妈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害得我……害得老子……落到这步田地!!”他嘶吼着,身体猛地向前一弓!
“嗤啦——!!!”
那件早己湿透、紧绷在肥胖后背的粗布中衣,在他这一番亡命挣扎之下,竟然从后颈开始,硬生生被撕裂开一道一尺多长的大口子!
布料撕裂声在死寂的废墟中格外刺耳!
大片因常年不见阳光而异常苍白松弛的后背皮肉,就这么猝不及防、赤裸裸地暴露在初冬凛冽的寒风和所有人震惊无比的视线之下!
一股浓烈的酸败汗味瞬间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那片苍白的肌肤上——
一片刺眼的、与这片古老土地格格不入的图案,如同一个巨大、丑陋、无法愈合的伤疤,清晰地烙印在周汝昌后背脊椎正中的位置!
那图案——
不是凶兽图腾,不是刺字黥刑,甚至不是任何书法的形状!
它由无数极其细微、极其规整的黑色细密短竖线组成,排布得如同刻板的梳齿,又像某种怪异的、只有地狱工笔匠才能刻出的、冰冷到没有任何美感的——栅栏!
线条粗细一致,间隔均匀,排布成上下两组。上层七条短竖线,下层两条更长、更粗的竖线。这些粗细不同、疏密有致的冰冷首线,构成一个极其规整、带着强烈非人感觉的长方框图案,像一个给灵魂打上的、无法解读的囚牢烙印!
(这正是现代条形码的具象呈现!在古人眼中,这死板到极点、毫无韵律美感的图案,其冰冷诡异程度远超魑魅魍魉的涂鸦!)
“呃啊——!”
“妖……妖纹?!”
“后背……后背生符!他是妖物化形不成?!”
周围的衙役和亲兵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惊恐慌乱的抽气声!几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握紧了刀柄!这完全超出认知的“印记”带来的冲击,甚至比昨日的“天外符”更加首接、更加令人头皮炸裂!
连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柳正元,在看到那“烙印”的瞬间,瞳孔也是猛烈一缩!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握着令牌的手都抖了抖!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了吧?哈哈哈哈……看到了吧?!”周汝昌狂笑着,挣扎得更加剧烈,撕裂的粗布随着动作几乎要从肩头滑落,露出更多那片惨白的皮肤和那个冰冷的印记,如同一个癫狂展示伤口的疯子!他脖颈压在陆铮的剑刃上,划开浅浅的血痕也不自知。
“这就是那些妖孽给老子刻的囚徒印!是索命符!是老子永远回不去的噩梦!”他声音嘶哑,眼泪如同浑浊的黄泥水奔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迹,留下丑陋的沟壑,“你们懂个屁!什么狗屁大明朝!什么周县令!老子不叫周汝昌!老子叫——周、卫、国!!”
这个名字像一枚生锈的钉子,狠狠砸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周卫国”?这根本不是大明朝人士常用之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生硬和别扭!
紧接着,这个叫“周卫国”的疯子,在那疯狂而绝望的哭嚎声中,不顾脖颈上越来越深的血痕,拼命甩动被反绑在背后的手臂,像在淤泥中扑腾的死鱼,奋力挣扎向腰间的袍服夹层深处摸索!
“老子……老子就是周卫国!XX省XX市国营第五粮库——审计稽查科!三级科员!工号144475!!!” 他语速极快地吐出一连串更加令人如坠云里雾里的、怪异破碎的词语!“什么妖孽!那是老子吃饭的本事——电子账!是Excel!是电脑懂不懂?!懂不懂啊?!”
“老实点!”陆铮手腕一沉,剑锋稳稳压住他,声音如寒冰。但眼神中也掠过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困惑和警惕。电子账?挨克……赛儿?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