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轩坐在偏厅餐桌前,耳机里的枪战音效早己变得刺耳。
他扯下耳机,盯着面前冷掉的饭菜,忽然想起小时候被母亲拽着给沈星冉“让道”的场景。
三岁的小女孩攥着玻璃弹珠站在走廊中央,王艳芳捏着他的手腕说“让那个赔钱货先过”。
“吃啊。”陆游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男人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掉了。
陆浩轩抬头,正对上父亲眼底的疲惫,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神色。
“父亲。”他犹豫着开口:“当年……”
“当年你母亲做错了事。”陆游器猛地灌了口冷茶,喉结滚动着:“以后别和她来往了,陆家容不下杀人犯。”
陆浩轩攥紧筷子的手顿住。
走廊尽头传来沈星冉的笑声,混着殷烟的低笑和陆寒琛的说话声。
他忽然想起自己七岁那年,沈星冉把最后一颗草莓糖塞给他,奶声奶气说“哥哥别难过,吃了糖把不高兴全忘记。”
那时的他,正为刚过三岁生日的沈星冉做生日礼物,却被王艳芳一把火烧点“做什么,那个赔钱货能看上你得东西!”
“少爷,该回房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他的回忆。
陆浩轩起身时,看见主厅墙上的新全家福——沈星冉站在C位,殷烟和陆寒琛分别站在两侧,每个人的笑容都那么真实。
而他的位置,在旧照片的角落里,被裁得只剩半张脸。
这张照片当时若不是王艳芳故意将刚会走路沈星冉拌倒,自己怎么会只剩下半张脸!
若不是她每天作死,自己的琛字怎么会被爷爷摘掉!
与此同时,沈星冉跟着殷烟走进温室,鼻尖萦绕着茉莉和玫瑰的香气。
陆寒琛指着角落的无花果树:“你三岁时种的,每年结果都要分给全家吃。”
树干上刻着歪歪扭扭的“星星”二字,是陆枫握着她的手刻的。
沈星冉指尖触到树皮纹路,忽然想起书页上的另一行字:“陆浩轩曾偷偷给树苗浇水,却被王艳芳骂‘讨好赔钱货’。”
“想什么呢?”殷烟捏了捏她的耳垂,递来一颗牛奶糖:“陆枫说晚上在后山办萤火虫派对,你要不要换条裙子?”
沈星冉咬开糖纸,奶香味漫开时,听见陆寒琛低声说:“陆浩轩……其实小时候总跟着你屁股后面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温室外的喷泉池:“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了。”
殷烟扫了他一眼,轻轻握住沈星冉的手:“有些人的性格,会按照父母其中的一人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她指腹着对方腕间的平安绳:“他有可能就是因为王艳芳才会变成那样的吧。”
沈星冉点头,抬头看见陆世琛抱着文件夹路过温室,金丝眼镜反着光。
他忽然驻足,隔着玻璃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远处传来林芝玉的呼唤,沈星冉转身时,看见王艳芳被两名保镖带出偏厅,她的名牌包掉在地上,口红滚到喷泉池边。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王艳芳忽然露出扭曲的笑,像是要说什么,却被保镖推搡着走远了。
殷烟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肩头,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别看了,去挑裙子吧。”
沈星冉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
“好。”
晚餐后,陆家众人围坐在主厅。
陆建国拄着拐杖站起身,目光扫过沈星冉,浑浊的眼底泛着坚定:“三天后办认亲宴,全京都的人都要知道,陆家的掌上明珠回来了。”
林芝玉连忙点头,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本烫金请柬样本:“就用当年给你准备的周岁宴款式,星星花纹的请柬,好不好?”
沈星冉攥着殷烟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陆正国忽然开口,声音比白天更轻:“还有……你的姓氏,要不要改回陆?”
空气瞬间安静。
沈星冉盯着地毯上的花纹,想起五岁那年,自己被张建华卖出去,但是自己在路上跑走,被好心人送到警局。
但是因为张建华早就把她的信息改了的原因,没能找到她的家人,最后被送到孤儿院。
那个老院长姓沈,问自己叫什么名字的时候,因为己经离家很久的缘故,导致自己只知道叫星冉。
最后院长没办法,就给她取名沈星冉,也是那个时候,在那个孤儿院遇见的殷烟。
现在她很纠结,沈这姓氏有着她与殷烟的回忆,和重获新生的寓意。
沈星冉攥着殷烟的手,指甲轻轻掐进对方掌心。
厅里的水晶吊灯在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她听见自己心跳声混着林芝玉翻动请柬样本的沙沙声。
沈星冉抬头,看见老人眼中的忐忑——那是二十年来悬在陆家头顶的巨石,此刻正等着她一句话落地。
她忽然想起殷烟说过的“名字只是符号,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掌心的温度忽然变得清晰。
“我想……”她深吸一口气:“保留沈姓,可以吗?”
声音虽轻,却带着破茧的坚定:“这个姓氏,见证了我重获新生,又给了我很多回忆。”
陆正国率先点头,苏婉柔伸手握住她另一只手,掌心的温度叠着掌心:“听你的,只要你愿意回家,姓什么都好。”
陆枫轻笑,从内袋摸出支钢笔,他笔尖划过请柬样本,星星花纹旁落下流畅的“Xingran Sh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