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松开手，语气平淡：“在这里歇会儿。”
白若烟脚刚沾地，就踉跄着往他身边靠，眼泪又涌了上来：“师兄，我的脚好像肿了……”她掀起裙摆，脚踝处果然红了一片，看着比刚才严重了几分。
凌霄蹲下身，刚要查看，指尖却在离伤口半寸的地方停住。他瞥见白若烟裙摆内侧藏着的一小包红色粉末——那是“活血散”，本是疗伤的药，但若首接撒在伤口上，会让红肿加剧，看着格外吓人。
原来那“血流不止”，是她自己弄的。
凌霄的手猛地收回，站起身时，脸色沉得像要落雨。“既然疼，就安分坐着。”他丢下一句，转身走到山坳外，背对着她站定，望着雾气弥漫的森林，背影冷硬得像块石头。
白若烟脸上的委屈僵住，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的恐慌像潮水般涌来。他发现了？还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她咬着唇，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听见山坳外传来顾清梨的声音，带着笑意：“苏晚，你看这株‘凝露草’，正好配你的清心诀。”
紧接着是苏晚的声音，轻快明亮：“真的！那我们摘了它，回去炼瓶清心丹？”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带着草木的清香，像一阵暖风，吹散了山坳里的沉闷。
凌霄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神复杂。
白若烟看着他的侧脸，那双眼眸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纵容，只剩下她看不懂的疏离。她突然明白，自己撒的那些谎、装的那些柔弱，在他眼里或许早就成了笑话。他刚才扶她，或许不是因为怜惜，只是因为……懒得再演下去。
山坳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白若烟蜷缩在石头上，看着自己红肿的脚踝，第一次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那点靠着伪装得来的温存，像雾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凌霄站在山坳外，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他想起刚才苏晚的声音，那样轻快，那样鲜活，像极了小时候在山下听过的黄莺叫。而自己身边的这片沉默，却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回头。有些路，走错了一步，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雾气渐渐散了些，露出远处嶙峋的山石。凌霄转身回山坳时，正看见白若烟偷偷往脚踝上抹药膏——那药膏泛着淡淡的金光，是宗门特制的疗伤药，消肿止痛最是灵验。
她动作飞快，见凌霄进来，慌忙把药膏藏进袖中，又换上那副柔弱的模样：“师兄，你回来了？”
凌霄没说话，只是将腰间的水囊丢给她。水囊砸在石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得白若烟瑟缩了一下。
“你的伤，自己清楚。”凌霄的声音冷得像山坳里的风，“秘境不是演苦情戏的地方，想活下去，就收起那些把戏。”
白若烟手里的水囊“哐当”落地，水洒了一地。她看着凌霄冷漠的眼神，嘴唇哆嗦着：“师兄……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就自己站起来。”凌霄转身往外走，“要么跟上，要么留在这里。”
他的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留恋。白若烟看着那道渐渐消失在雾中的身影，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不再是装的。她攥紧袖中的药膏，指节泛白——原来她费尽心机演的戏，在他眼里竟如此可笑。
另一边，苏晚和顾清梨正蹲在一棵古树前，看着树干上渗出的琥珀色汁液。“是‘凝脂露’，炼护体丹的好材料。”顾清梨拿出玉瓶接了半瓶，“够我们用一阵子了。”
苏晚笑着点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凌霄独自一人走来，白衣上沾了些草屑，神色有些疲惫。
“师兄？”苏晚愣了愣，“白师姐呢？”
“在后面。”凌霄的目光落在她们手里的玉瓶上，“找到好东西了？”
“嗯，凝脂露。”顾清梨把玉瓶递过去，“师兄要吗？”
凌霄摇摇头，视线掠过苏晚沾着泥土的指尖——那是刚才爬树摘同心果时蹭到的，却比白若烟精心描画的指尖更鲜活。他喉结动了动，低声道：“前面有瘴气，跟着我走。”
苏晚和顾清梨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雾气彻底散了，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三人身上。凌霄走在最前面，步伐不快，像是在刻意等后面的人。苏晚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在柴房听到的话——有人说，凌霄师兄是青云宗的光，走到哪里都亮。
可此刻她觉得，身边的顾清梨，才是更暖的光。
“你看，”顾清梨凑到苏晚耳边，指着前方的花丛，“是‘醒神花’，能解瘴气。”
两人弯腰摘花时，凌霄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们。少女们的笑声像银铃，落在阳光里，清脆得让人心头发痒。他忽然觉得，刚才在山坳里的沉闷，好像被这笑声吹散了。
远处传来白若烟的呼喊：“师兄！等等我！”
凌霄皱了皱眉，却没像往常一样等她，只是对苏晚和顾清梨道：“走吧，去秘境中心看看。”
阳光正好，前路明亮。苏晚看着身边并肩而行的顾清梨，又看了看前面那个不再刻意等待谁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秘境试炼，或许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