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刺鼻,警报嘶鸣,如同地狱的挽歌闪烁的应急灯在ICU弥漫的烟尘中投下鬼魅般的光影顾云声跪在冰冷的地面,沾满陆骁和自己鲜血的手指,死死握着那把冰冷的止血钳,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冷汗涔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尚未痊愈的肺部,带来刀割般的剧痛。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火的寒冰,燃烧着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近乎非人的专注和决绝!
没有麻醉!没有无菌!没有助手!只有一把止血钳,一卷纱布,和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陆骁瘫倒在血泊中颈侧伤口的鲜血仍在汩汩渗出,染红了顾云声按在上面的纱布,失血和剧痛让他意识模糊,视野里顾云声紧绷的侧脸和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眼睛成了唯一清晰的存在,他能感觉到顾云声手指的颤抖,也能感受到那颤抖之下磐石般的稳定意志。
“别动!”顾云声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穿透警报的喧嚣,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血气和眩晕感,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穿透涌出的血污,死死锁定伤口深处那根破裂的、正在搏动喷射的血管分支——颈外动脉的细小属支!
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将陆骁推向死亡深渊!
顾云声的眼神锐利如刀摒除了一切杂念他不再是重伤的病人,他是掌控生死的外科之神!他左手用尽全力死死按压伤口上缘,最大限度减少出血,暴露出术野,右手紧握止血钳,稳如磐石,精准地探入翻卷的皮肉和涌动的血泊之中!
冰冷的钳尖,在模糊的血肉中,如同盲人探路,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首觉和精准!
找到了!
那根搏动喷血的血管断端!
顾云声没有丝毫犹豫手腕微沉,止血钳张开的钳口如同毒蛇的獠牙瞬间咬合!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微不可闻,却如同天籁!
疯狂喷涌的鲜血,骤然减缓!只剩下断端被夹闭后细微的渗漏!
成功了!血管被暂时夹闭!
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顾云声,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栽倒,但他咬破舌尖强行用剧痛刺激神经,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还没结束夹闭只是第一步必须立刻缝合结扎,否则一旦松开,血管回缩,后果不堪设想!
他颤抖着松开按压的左手,不顾左臂撕裂般的疼痛,抓起旁边散落的缝合针线针尖在昏暗闪烁的光线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忍着!”顾云声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他不再看陆骁痛苦扭曲的脸,目光死死锁定在被止血钳夹住的血管断端针尖刺入皮肉边缘,穿过血管壁…
陆骁的身体猛地一僵剧烈的疼痛如同电流般贯穿全身,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汗水混合着血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头发和衣襟!
顾云声的手,稳得令人心悸尽管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尽管视野模糊晃动,但缝合的动作却精准而流畅细小的针尖在血肉模糊的狭小空间里穿梭,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每一针都带着千钧之力,缝合着破裂的血管,也缝合着陆骁岌岌可危的生命线!
警报声,浓烟,远处的混乱一切都被隔绝在外,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顾云声粗重而压抑的喘息,陆骁痛苦的低吼,以及针线穿过皮肉的细微声响;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生死边缘被无限拉长。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顾云声的额角滑落,滴在陆骁染血的脖颈上,他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毫无血色,握着针线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像是在透支他残存的生命力。
终于!
最后一针穿过!
打结!剪线!
顾云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松开止血钳被缝合结扎的血管断端,安然无恙,不再有鲜血涌出!只有缝合线处微微的渗血。
成功了!在这样地狱般的环境下,完成了一场近乎不可能的血管结扎!
顾云声的身体猛地一晃,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血泊中,背靠着病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金星乱冒,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他沾满鲜血的双手无力地垂落在地。
陆骁颈侧的剧痛稍有缓解,失血的眩晕感却更加汹涌他艰难地侧过头,看着瘫坐在血泊中、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的顾云声;看着他那双依旧睁着、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无边疲惫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感激、震撼、心疼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热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防御!
“顾…云声…”陆骁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笨拙的温柔。
就在这时!
“哐当!”
ICU厚重的防菌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撞开!
浓烟翻滚而入,刺目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扫射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厉喝声响起!不是猴子,不是消防队员!而是穿着防弹衣、荷枪实弹的特警!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瘫坐在血泊中的顾云声,以及他身边散落的、沾满血迹的止血钳和手术器械!地上还躺着昏迷的杀手!
手电光柱下,顾云声苍白的脸和满手的鲜血,显得格外刺目和危险!
“报告!发现目标!顾云声!现场有凶器!有伤亡!”特警的汇报声通过对讲机传出。
陆骁的心瞬间沉入冰窟!他挣扎着想坐起解释:“不…不是他…是…”
“闭嘴!”一个特警粗暴地用枪口指向陆骁,厉声呵斥,“你也是嫌疑人!不许动!”
顾云声靠在床边虚弱地抬起眼帘,看着那些指向自己的冰冷枪口,看着特警眼中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怀疑,他的眼神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早己料到的冰冷的嘲讽。他没有解释,也没有试图挣扎,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沾满陆骁鲜血的、重伤未愈的左手,在特警警惕的目光注视下,轻轻按在了自己左臂刚刚缝合好、却因刚才剧烈动作而再次崩裂、正缓缓洇出血迹的伤口上。
他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忍受着剧痛,手指却借着这个掩护,极其隐蔽地、将一枚刚才缝合时掉落在他腿边、沾着血的、锋利的缝合针,悄无声息地藏进了自己病号服的袖口里。
冰冷的金属触感贴在皮肤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一个低沉、悦耳、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声音,如同毒蛇的嘶鸣,清晰地穿过浓烟和警报声,从特警身后传来:
“啧啧啧…真是感人至深啊!顾医生,都这样了还不忘保护你的救命恩人可惜啊”
特警们如同潮水般分开一条通道。
周慕白穿着一尘不染的深色西装,金丝眼镜反射着冰冷的光,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虚伪温和的笑容,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满地的狼藉、昏迷的杀手、奄奄一息的陆骁,最后,定格在靠着病床、脸色苍白如纸、袖口藏着利器的顾云声身上。
周慕白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满意的弧度,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
“这场闹剧该收场了,陆队长重伤濒死顾医生自卫杀人证据确凿,合情合理至于其他无关的线索和麻烦就由我来帮两位,彻底清理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