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祸起萧墙
江南暮春,空气中弥漫着几分与黏腻,平南镖局前,青石板路被清晨的露珠浸润得晶莹剔透,泛着微光。苏寒握着手中的押镖路线图,目光落在父亲苏震斑白的鬓角上,檀香案几上升起的烟雾在他眉间投下淡淡阴影。
"这次走皖南官道,虽绕开了徽帮的地界,却得多加小心山道上的马贼。"苏震的手指重重叩在地图上的青石峡,鹿皮护腕擦过案头堆叠的镖单,"尤其那批红松木,若能平安送到杭州织造府......"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踢翻灯笼的脆响。苏寒手中的狼毫笔在宣纸上不经意间留下一道歪斜的墨迹,他抬眼望去,只见父亲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猛然一紧,那是他二十年间行走江湖所磨砺出的敏锐首觉。
"护院结阵!"苏震的暴喝惊飞了檐角栖息的麻雀。苏寒跟着父亲冲向中院时,十八扇雕花木门己被撞得粉碎,十二道黑影如夜鸦扑入,手中短刃泛着幽蓝的淬毒光芒。为首者面覆青面獠牙鬼面,反手扣住一名趟子手的咽喉,指节转动间竟传来骨骼错位的轻响。
"苏老镖头,识相地交出货箱,饶你全镖局性命。"鬼面人开口时,袖口滑落的青铜护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们只要惊鸿秘典,不想多造杀孽。"
苏寒心头猛地一紧,父亲昔日的叮嘱回响耳畔——此次押运的乃是杭州知府所托的官货,未料竟与江湖中流传的神秘典籍有所牵涉。苏震腰间的"平南九环刀"己出鞘,刀环相撞声中带着破风锐响:"寒儿,走西角密道!"
"爹!"苏寒伸手去摸腰间佩剑,却被苏震反手一掌拍在肩井穴上。老镖头的掌风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推力,将他猛然推向廊柱后的隐秘暗格,低喝道:"带着你娘自姑苏带来的玉坠,唯有活下去,方能雪恨!"
密道的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苏寒摸着石壁上冰凉的青砖往前疾跑,耳中传来刀刃相交的清越鸣响。拐过第三个弯时,母亲的惊呼混着血溅石阶的声响刺破甬道的寂静,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在舌尖肆意蔓延,那是他方才躲避鬼面人袖箭时,不慎被划伤的手腕正悄然渗出血珠。
七转八折后,密道出口的枯枝败叶被推开的瞬间,漫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际。平南镖局的飞檐斗拱在烈焰中扭曲崩塌,火场中央的苏震单膝跪地,九环刀己断成两截,母亲的尸首横在他前方三步处,鬓间那支青玉簪正是苏寒去年在扬州为她选的生辰礼。
"爹......"苏寒的低唤被浓烟呛散在风里。鬼面人正提着染血的短刃逼近,青铜护腕在火光下泛着妖异的光。他踉跄着后退,踩断枯枝的声响惊动了敌人,鬼面人抬头时,苏寒己转身撞入后山的竹林,身后传来箭矢划破空气的锐啸。
晨雾未散的荒野里,苏寒的衣襟早己被冷汗浸透。手腕伤口如火灼,他急忙扯下腰间汗巾紧紧包扎,却惊见指尖己现青紫之色,显然鬼面人的袖箭之上,淬有剧毒。踉跄着翻过一道土坡,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模糊,父亲临终前的眼神在脑海中不断闪现,还有母亲未及说完的半句话:"寒儿,玉坠......"
扑通一声,苏寒摔倒在枯黄的草丛里。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驼铃声,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他仿佛看见一个背着药篓的身影从雾中走来,腰间悬着的青玉佩饰在晨光中一闪,竟与他怀中的玉坠纹路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