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闲轻轻托起白头海雕的翅膀，它的身体微微一晃，爪子在手套上收紧了些，看得出站得不太稳。
它的眼神紧张，呼吸也比平时快了一点。
“乖，别动，我看看你的伤。”他低声哄着，语气不急不缓，带着经验老道的耐性。
他缓慢地将那只受伤的翅膀展开，一点一点拆开缠着的绷带。
白头鹰显然对疼痛非常敏感，刚拆到一半，它就猛地一颤，发出一声低鸣，翅膀剧烈挣扎，带动着整只鸟都险些扑腾下来。
“哎，别动——”孟闲轻声喝止，但知道单靠言语是安抚不住的。
他想了想，伸手从旁边拿起一个黑色的塑料杯，轻轻扣在了它的头上。
“这招儿虽然不太优雅，但对鸟最管用。”他说着，手稳稳扶着海雕的身子。
失去了视觉输入，白头鹰果然不再挣扎了。它进入了一种短暂的静止状态，身体变得僵硬而安静，只有翅膀还微微颤动。
“小林，来，帮我扶一下它。”
“好咧。”小林赶紧走过来，双手小心地环住白头鹰的半边身子，动作轻柔但坚定。
“别压它骨头，抬高一点，对，就那样。”孟闲说着，重新托起它的翅膀，熟练地把剩下的绷带拆掉。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边缘己经结痂，比昨天明显干净许多，没有新的渗血或红肿。
“恢复得不错，”孟闲一边观察，一边低声道，“不过还是要小心感染。”
他拿出准备好的药水，小心地给伤口消毒，又轻轻抹上新的抗菌药膏。白头鹰全程几乎没怎么动弹，只是爪子轻微收缩，似乎在强忍着本能的反应。
“好了。”他收了药膏，又取了干净绷带重新包扎好，手法既快又稳。
取下塑料杯时，白头鹰才从某种“暂停”状态里回过神来，眨了几下眼睛，盯着孟闲的脸，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似乎带着点依赖。
孟闲摸了摸它的后颈，笑了笑：“好了，这回你能睡个安稳觉了吧？”
小林在旁边咂舌：“老板你这手也太稳了……刚刚它差点没把我手给挣脱。”
“熟了就知道怎么来。”他语气平静，眼神里却有一点微不可察的柔意。
孟闲从保温柜里取出一条解冻的小鱼，递到白头鹰面前。那家伙似乎早就闻见味道了，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喙一张，“咔嗒”一声便把整条小鱼咬住，一仰脖子吞了下去，干脆利落地像一位老猎手。
“行啊你，”孟闲低笑了一声，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后颈羽毛，“这回满意了？”
白头鹰舔了舔喙，扑棱了一下翅膀，像是终于安稳下来。
孟闲看着它，眼神柔了几分，说：“等你翅膀好了，我还得给你专门圈一块地方做康复训练，不能一口气放你飞出去，得慢慢来。”
白头鹰歪着头看他，那双金褐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依赖和好奇。它忽然“啾”地叫了一声，声音细而尖，居然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孟闲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家伙，长得凶神恶煞的，叫声怎么嘤嘤嘤的，像只迷你鹦鹉。”
白头鹰似乎被他笑声带动了，又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不大，却黏黏的，像是故意和他搭话。
孟闲一边收拾药盒一边自言自语道：“行了，凶是外壳，软是里子，我看你根本是只披着猛禽外壳的小粘人精。”
白头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尾羽轻轻拍了拍地板，像是在认同似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进来，照在白头鹰的羽毛上，那层黑白交错的羽羽泛着柔和的光。
孟闲站在它笼前，低头弯腰，一派耐心从容。
高大的猛禽与身形清瘦的青年，在一静一动间，显得意外地和谐。
孟闲把白头鹰轻轻放回笼子里，它似乎有些不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孟闲低声说：“行啦，先待着吧，别乱动，下午给你加餐。”
他摘下护腕手套，走回前台，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拿起来，刚点开社交平台的后台消息，就看到最上面弹出了一条私信提示。
那条消息只有短短一句：【孟医生，那只鹦鹉好像是我家的！丢了一个星期了，我能来看看吗？】
孟闲眨了眨眼，心里微微一动。点开头像，是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语气显然非常焦急，甚至没有用标点符号，只是急匆匆地打完了一串话。
他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诊所前台的保温箱。那个小家伙这会儿正缩成一团，小脑袋埋在翅膀底下，一动不动。阳光透过透明箱盖洒下来，把它的羽毛照得有点暖金色，看起来安心又软绵。
孟闲想象了一下，如果真的是家养的，从半毛一撮一撮地养大的亲鸟，突然走失一个星期，换成是他，估计也会天天心惊胆战、发疯似地找。
他动了动手指，回复：【好，小鸟在我这边，确实有点像你说的情况。它刚来的时候有些拉肚子，不过这两天己经缓过来了。你要是方便，就来一趟毛球诊所看看吧。】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今天全天都有我在。】
发完消息没多久，对面立刻回了一串：【谢谢您！太感谢了！我马上过去！】
孟闲放下手机，轻轻吐出一口气。诊所里静悄悄的，除了后方偶尔传来白头鹰低低的一声鸣叫，一切都很安宁。
他朝小鹦鹉的方向又看了一眼，嘴角带上了一点淡淡的笑意。
“你的小主人，要来了。”他轻声说，在和那只缩在角落的小家伙交代着。
没过多久，诊所门口的风铃叮铃一响，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头发扎成低马尾的女孩推门走了进来。
她一进门，眼神就有些急切，轻声问道：“请问，孟医生在吗？”
“在。”一个温和低沉的男声从诊室那边传来。
女孩顺着声音望过去，视线便一下撞上了站在前台后的孟闲。她怔了一瞬。
那人穿着一身浅灰色医生服，袖口挽起，露出一截骨感清瘦的手腕，眉眼清冷，气质温柔，和她想象中宠物医生的形象完全不同。
他低头正翻着什么资料，抬眼看她时，眼神专注而克制，带着点淡淡的温柔。
“这医生也太好看了吧……”女孩心里冒出个念头，但很快又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焦急与不安。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她的小鹦鹉还好吗？
她轻轻往前走了两步，声音略带紧张：“孟医生，我是来取鹦鹉的。谢谢您收留了它……我、我当时真的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到后面，她语气有些哽咽，眼睛也泛了点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