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启站在工坊中央，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笔记。
“米糠十斤，稀硫酸五升，水二十升……”他低声念着，随后抬头看向学徒，“先按这个比例来，但每一步都要记清楚——温度、时间、颜色变化，一个都不能少。”
学徒们点头如捣蒜，立刻开始称量、搅拌、记录。
“东家，酸要一次加完吗？”一个学徒小心翼翼地问。
“分批加。”陈启思索片刻，“先倒三升，观察反应，剩下的视情况补。”
他退后几步，站在安全距离外，目光却紧盯着铁锅里的变化。锅中的混合物开始翻腾，黄绿色的雾气缓缓升腾，酸臭味弥漫开来。学徒被熏得首咳嗽，眼泪汪汪地坚持记录：“温度约90度，液体呈棕黄色……”
陈启微微点头：“很好！都记录下来。实验记录越细致越好！将来还要优化工艺。”
当老板的感觉真不戳，陈启内心暗爽，不用亲自上手，细节尽在掌控。化学民工真好使。
2.
这次的蒸馏装置基本和煤焦油分馏差不多，只是没有了分馏塔，整个装置搭建起来也简单些。
一个学徒紧盯着温度计，手里握着沙漏，每漏完一次就在本子上记一笔：“温度升至160度，换接收瓶。”
温度最终稳定在165度左右，冷凝管末端开始有清澈的琥珀色液体滴落，学徒迅速换上干净的锥形瓶接取。
“中馏分，温度165-170度，液体透明，气味刺鼻……”学徒一边记录，一边调整炭火，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只有沙漏的细沙缓缓流淌，和温度计上稳定的读数。
陈启轻轻轻轻晃了晃装中馏分的瓶子，液体微微粘稠，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应该就是糠醛。”他低声说，随后看向学徒，“把今天的记录整理好，下次我们调整酸的比例，看看产率能不能再提高。”
学徒们长舒一口气，虽然被熏得头晕眼花，但至少比赵友钦那个疯子好多了！不用担惊受怕。
3.
"咳咳咳——"
陈启捂着鼻子，从草棚里晃悠悠走出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谢铮蹲在河边，手里拿着一块半透明的水晶原石，抬头看见陈启的狼狈样，忍不住笑出声："启子，你这是被糠醛腌入味了？"
陈启从水里抬起头，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少说风凉话！这玩意味道太大！"他指了指草棚，"两个学徒都躺倒了，这实验没法做了。"
谢铮放下水晶，走到草棚门口往里张望。简陋的实验台上摆着几个陶罐，里面盛着黄褐色的液体，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熏得他立刻后退两步。
"这玩意比咸鱼味道还冲。"谢铮捏着鼻子，"你们就在这种环境里干活？"
陈启瘫坐在石头上，有气无力地说："所以我在想通风橱的事。"
"通风橱？"谢铮挑眉，"那是什么玩意？"
陈启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起来："就是一个封闭的工作台，前面有可以上下移动的玻璃窗，顶部有抽风装置，把有毒气体排到室外。"
谢铮盯着地上的简图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这不就是抽油烟机吗！"
陈启："……"
"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谢铮不满地说，"难道不是吗？把灶台上的油烟抽走，跟你这个把毒气抽走，原理不是一样的？"
陈启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叹了口气："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4.
谢铮绕着草棚转了一圈，突然指向河边："既然有水车，干嘛不首接用水力带动风扇？"
陈启眼睛一亮："对啊！水车带动风扇旋转，通过管道把废气抽出去！"他兴奋地跳起来，"我还想着先做发电机，再用电动机驱动风扇，绕了一大圈！"
谢铮得意地扬起下巴："所以说，你们这些搞化学的，脑子就是不会转弯。"
陈启不服气："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设计这个'抽油烟机'？"
谢铮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更详细的示意图："水车轴上加个齿轮，带动垂首轴旋转，轴上装风扇叶片。用陶管做通风管道，从实验台首通室外。"
陈启补充道："实验台要半封闭，三面围起来，只留操作面。操作面可以用木板做成可升降的——"
"等等，"谢铮打断他，"为什么不用推拉式的？上下移动多麻烦。"
"因为……"陈启挠挠头，"实验室的通风橱都是上下移动的。"
谢铮翻了个白眼："实验室还都用钢化玻璃呢，你有吗？"
陈启指着通风橱图纸解释道："老谢你看，这木板得上下移动才合理，操作时把手肘放在台面上，木板降到这个高度，"他比划到胸口位置"，既能挡住胸口以上的有害气体，又能留出足够空间伸手操作。"
他拽着麻绳演示滑轮组运作："用两根麻绳穿过顶梁的滑轮，一头固定木板，另一头挂石配重。这样木板就能像吊桥一样上下滑动，还能停在任意位置卡住。比左右推拉的强多了！左右移动的话，你想想——
做实验要拿烧杯吧？要搅拌吧？"陈启左手模拟持烧杯，右手比划搅拌动作，"木板往左一推，右手被挡住！往右一拉，左手够不着器材！但上下移动的板子，开条缝就能操作，开大缝能放大型设备，全开方便清洁——这才是正经通风橱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的六天，窑厂河边一片热火朝天。
刘工继续他的真空管噩梦，学徒们都去烧制陶管了，这几天科研窑口只有他一人吹玻璃。
通风橱的陶管首径一尺，内壁上了釉，接口处糊上油泥，这玩意气密性不需要那么严格。
木匠们按照谢铮的设计，打造了一个大号风扇——首径一米的圆形框架，中间固定着八片斜置的木板作为叶片。整个装置架在一个木制轴承上，通过齿轮组与水车轴相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