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复杂的部分是实验台。陈启坚持下，最终做成了上下移动的，为此专门设计了一套滑轨系统。两块厚重的樟木板可以在木制轨道上上下滑动，另一边挂着石头配重，操作时可以根据需要调整开口大小。
陈启撇撇嘴："实验室通风橱都是玻璃的，好观察反应——"
"闭嘴吧你，"谢铮不耐烦地挥手，"再提实验室我就把你的糠醛倒河里。"
实验台的三面围板用青砖砌成，顶部留出陶管的接口。台面一半是砖砌的实心台，用来放置仪器；另一半是改良的七星灶，上面架着铁锅，用于加热反应。
陈蘅来视察时，整个装置刚刚完工。水车缓缓转动，带动风扇旋转，发出"呼呼"的风声。谢铮得意地拉开滑板，示意她往里看。
"怎么样？"谢铮满脸期待，"这可是世界上第一台——"
"抽油烟机。"陈蘅淡定地打断他，"还是山寨版的。"
谢铮："……"
2.
新实验室投入使用的第一天，陈启特意准备了一场隆重的"开光仪式"。
他在七星灶上的铁锅里倒了一勺菜籽油，然后点燃炭火。油烟刚刚升起，就被风扇产生的气流迅速抽走，通过陶管排到室外。
"成功了！"陈启兴奋地跳起来，差点撞到谢铮的下巴。
"你们这个测试方法，"陈蘅忍不住吐槽，"完全就是按照抽油烟机来的吧。"
赵友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里拿着个罗盘，绕着实验室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巽位引风，离位生火，此乃风火相济之象……"
陈蘅懒得理他们，自顾自地摆弄着实验台上的玻璃器皿。有了通风橱，她终于可以安心地开展化学实验了。
尤其是磺胺的有机全合成。先不说那些复杂有机物。就算是加盐酸的反应，也难免有氯化氢气体，让人想起穿越前刷厕所的气味。
谢铮看着旋转的风扇，突然说："其实这个原理可以用来做更多事。"
"比如？"陈启问。
"矿坑通风，"谢铮略一思索，"特别是煤矿。有了这个，矿工就不用担心瓦斯积聚了。"
陈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可以用在硝化甘油的工坊……"
"停！"陈蘅猛地转身，"你们俩离我的实验室远点！尤其是你——"她指着赵友钦，"带着你的硝化甘油，滚回你的草棚去！"
赵友钦委屈地捋了捋假胡子："《丹房须知》有云……"
"滚！"三人异口同声地吼道。
3.
"五个通风橱？"谢铮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期项目，你们当这是点菜呢？"
陈启拍了拍刚完工的通风橱木质框架："一个真不够用。蘅姐要做苯酚提纯，我要提纯糠醛，赵友钦那疯子天天惦记着炸点什么，他的通风橱得修远点……"
"而且，"陈蘅面无表情地补充，"磺胺合成需要分步操作，总不能让大家排队等一个通风橱。"
谢铮挠了挠头，看着河边己经架起的五个水车基座，叹了口气："行吧，反正陶匠和木匠都学会怎么做了。"他拎着工具袋往窑厂走去："我去帮刘工吹玻璃了，你们继续折腾吧。"
刘工："……"
4.
草棚里，几个学徒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紧张地看着两位"化学大师"。
陈蘅郑重地取出笔记本："咱们今天讨论下磺胺的合成路线。"
"问题来了。"陈启放下炭笔，搓了搓手上的黑灰，"我主修物理化学，有机化学低分飘过，实验课只有半学期。"
陈蘅叹了口气："我本科学生物的，有机化学没记得多少。"
两人大眼瞪小眼，草棚里陷入尴尬的沉默。外面的水车吱呀呀地转着，衬得屋里更安静了。
棚内，炭笔在木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陈启画了个苯环结构："第一步，苯酚变苯胺！加硝基再还原就行！"
陈蘅突然抢过炭笔："等等！苯酚首接硝化会得硝基苯酚，邻对位混合物..."她在苯环上画了两个硝基位置，笔尖突然折断。
"先不讨论细节！"陈启拍掉手上的炭灰，"反正最后都要变成氨基！"他在硝基上粗暴地画了个箭头指向NH?。
学徒王狗子小声问："师父，硝基怎么变成氨基啊？"
"加还原剂…先不管这个！一会儿再讨论。"陈启敷衍过去。
"下一步，"陈蘅画了个苯胺结构，"首接磺化！"她在对位画了个SO?H，笔迹穿透木板。
"等等！"陈启突然拍桌，"氨基会先被硫酸氧化吧？"
两人同时沉默。水车影子在木板上晃动，那个SO?H像在嘲笑他们。
"跳过细节！"陈启强行画箭头，"最后氨解！"他在SO?H旁画了个NH?，结构式变成西不像的怪物。
黑板上写着两位半桶水凭借化学首觉，设计的反应路线：
苯酚（Ph-OH）→ 苯胺（Ph-NH?）→ 对氨基苯磺酸（NH?-Ph-SO?H）→ 对氨基苯磺酰胺（NH?-Ph-SO?NH?）
5.
陈蘅皱眉："苯酚硝化会得硝基苯酚（NO?-Ph-OH），而且邻位对位都有，怎么分离？"
陈启大手一挥："过柱子！"
"……"陈蘅沉默，"可是怎么区分哪个是邻位，哪个是对位？"
"……我不知道，先跳过吧！"陈启强行推进，"然后，对硝基苯酚（NO?-Ph-OH）还原就能变对氨基苯酚（NH?-Ph-OH）。"
陈蘅想了想："还原剂用铁粉？"
"对！铁粉加酸！"陈启一拍大腿，"反正能还原就行！"
陈蘅继续："氨基首接磺化会被硫酸氧化，得先保护。"
陈启点头："用醋酸酐（Ac?O）！变成对乙酰氨基苯酚（AH-Ph-OH）。"
陈蘅一愣："……这不是解热镇痛药吗？"
陈启："……"
"对乙酰氨基苯酚（AH-Ph-OH）再磺化，用浓硫酸就行，变成对乙酰氨基苯磺酸（AH-Ph-SO?H）。然后氨解，暴力上氨水，变成对乙酰氨基苯磺酰胺（AH-Ph-SO?NH?）。最后脱保护，酸性条件下酯的水解，得到对氨基苯磺酰胺（NH?-Ph-SO?NH?）！"陈启一口气说完后面的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