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年关将至
凛冽的北风卷着碎雪掠过青瓦，夏家暖房的竹帘被掀开，夏茯苓裹紧狐裘快步踏入，蒸腾的热气瞬间模糊了睫毛上的霜花。年关将至，府里越发忙碌，牙行新买来的奴仆正在周叔指导下搬运熏制年货，后院传来劈柴声与此起彼伏的应答，交织成冬日特有的喧闹。
"大姐！"夏木槿顶着一头雪粒冲进来，靛青色斗篷上沾满冰晶，"画塾明日就放寒假，我想带孩子们去城郊画雪景，你陪我一道吧？"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发间还别着自制的红梅绢花，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夏茯苓正要开口，夏京墨抱着账簿跨进门，棉靴在青砖上蹭落积雪："分店要添十组货架，年前必须安置妥当。"他瞥见姐姐为难的神色，又补充道："王嫂能照应新来的奴仆，你去歇半日也好。"
最终，两辆骡车满载着画具与食盒驶向城郊。夏木槿将孩子们聚在覆雪的老槐树下，红炉上铜壶咕嘟作响，飘出糯米酒的甜香。"看这雪落在松枝上的样子，"她握着竹笔示范，笔尖轻点宣纸上的留白处，"要先勾出枝干的劲挺，再用淡墨渲染出雪的蓬松......"
孩子们依样画葫芦，却总不得要领。夏茯苓见状，取过一支羊毫："来，像这样侧锋运笔。"她手腕翻转，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压弯的竹枝，雪团仿佛要从纸面坠落。正专注时，忽听身后传来清越的赞叹："这般教学倒是新颖。"
众人回头，只见雪地里立着位玄色裘袍的公子，腰间玉坠随着动作轻晃。他眉目如画，手中折扇在这寒冬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平添几分风流。"在下苏珩，偶然路过，"他对着夏木槿微微颔首，目光却落在她染着颜料的指尖，"姑娘不拘泥于临摹古画，反倒带孩童观察自然，倒像是......"他顿了顿，眼中笑意加深，"开了间'雪中画塾'。"
夏木槿这才反应过来行礼，耳尖泛起薄红："让公子见笑了，不过是些粗浅法子。"她正要唤孩子们收拾画具，却见苏珩己在石凳上坐下，折扇轻点画纸："可否讨杯米酒？顺便......"他目光扫过未完成的雪景图，"向姑娘讨教一二？"
"苏公子折煞我了。"夏木槿将温好的米酒推过去，"若不嫌弃，试试用矾水作雪？"她递过蘸满透明液体的笔，"待墨色干透，便能显出雪的层次。"
苏珩接过笔时，刻意放缓动作。他临摹夏木槿方才的竹枝，却故意在雪团处留白："我这画少了灵动，姑娘可要帮我补救？"他侧头时，身上的松香混着酒香漫过来，惊得夏木槿后退半步。
夏茯苓默默将披风给最年幼的孩子裹紧，余光瞥见这一幕。她望着苏珩折扇上"墨染山河"的题字，忽然想起萧砚曾说过的那句"真心最珍贵"。远处炊烟袅袅升起，积雪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年关的喜庆气息与莫名的情愫，就这样悄然在雪地里弥漫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