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暗流微动
萧砚闻言，目光温柔而坚定，伸手轻轻将落在夏茯苓肩头的花瓣拂去，沉声道："这世间的鸿沟，若真心想跨，总能寻到桥。"他话音未落，远处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匆匆跑来，在廊下停住脚步，神色略显紧张："王爷，京城急信。"
萧砚微微皱眉，接过信笺快速扫过，眉间的褶皱逐渐加深。信纸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诉说着朝中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他的政敌正借题发挥，企图削弱他在地方的势力。夏茯苓见他神色有异，轻声道："世子若有要事，茯苓先行告退。"正要行礼，却听萧砚开口："不必。"他将信笺收入袖中，面上笑意己淡了几分，"不过是些宗族琐事，不打紧。"
然而，夏茯苓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昨夜与弟妹们的对话犹在耳畔，身份的差距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她福了福身，语气疏离了些："既如此，茯苓便不再打扰。日后若无要事，也不便常来叨扰。"
萧砚神色一怔，随即上前半步："夏姑娘这是何意？我既己表明心意......"
"正是因为世子心意，茯苓更要守好本分。"夏茯苓抬起头，目光清澈却带着防备，"夏家如今的安稳来之不易，经不起任何风波。还望世子谅解。"说罢，她转身离去，绣着缠枝莲纹的裙摆扫过青石板，每一步都像是在斩断某种微妙的情愫。萧砚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攥着信笺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管家在一旁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王爷，夏姑娘......"
"不必说了。"萧砚打断他，转身望向池塘里摇曳的睡莲，"去备马，明日我要进京。"
回到夏府时，暮色正给屋檐镀上一层暖黄。夏茯苓穿过垂花门，指尖无意识着袖中那本被边角磨得发毛的《群芳谱笺注》，墨迹未干的诗笺似乎还带着温度。转角处突然传来颜料泼洒的声响，紧接着是夏木槿懊恼的轻呼。
"大姐！"少女赤着脚从画室冲出来，月白色襦裙沾满石青与朱砂，发间还别着半支未用完的画笔，"你可算回来了！"她眼尖地瞥见姐姐泛白的指节，"今日去王府，莫不是那世子说了什么？瞧你魂不守舍的模样，倒像被勾走了七魄。"说着伸手要去探夏茯苓的额头，却被侧身避开。
夏茯苓望着西墙边开得肆意的木槿花，粉白花瓣在晚风中轻轻颤动，恍惚间又想起桃花坞里萧砚为她簪花的模样。她折下一朵半开的花苞，放在鼻尖轻嗅，苦涩的香气混着暮色漫进鼻腔："没什么，只是突然明白，有些梦，醒来便罢了。"
"什么梦不梦的！"夏木槿急得首跺脚，打翻的颜料盘在青砖上洇出大片绚丽的水痕，"那日花架倾倒他英雄救美......"
"够了！"夏茯苓突然转身，手中木槿花被攥得发皱，汁水染湿了指尖，"你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她望着妹妹懵懂的杏眼，语气不自觉放软，"从现代穿越到这陌生的朝代，我们吃过多少苦，你都忘了吗？"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到异世时，三人蜷缩在一起分食冷硬的馒头；夏茯苓白天在市集摆摊，夜里就着油灯研究古代账本；夏京墨为了进货，曾在暴雨中摔下山崖；而夏木槿的第一幅卖钱的画作，是跪在绸缎庄门口求来的机会。如今夏家超市刚在城南开了分店，暖房培育的珍稀花卉才初见收益，夏木槿的画室也不过支起半年。
"超市的账目每日都要反复核对，暖房的茉莉香膏还没打开销路，你的画虽然被绸缎庄看中，可下个月的租金......"夏茯苓掰着手指细数，眼眶渐渐发红，"咱们的根基还不稳，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而他是闲散王爷，是站在云端的人，身份的差距就像隔着万重山，咱们拿什么去赌这段感情？"
夏木槿咬着嘴唇不说话，无意识地用画笔在宣纸上戳出细密的小点。晚风穿堂而过，卷起角落里未完成的《群芳图》，画中牡丹的花蕊处，还留着萧砚送的花种培育出的特殊颜色。良久，少女突然扑进姐姐怀里，颜料蹭花了夏茯苓的衣襟："大姐总说要护着我们，可谁来护着大姐的心意呢？"
夏茯苓抱着妹妹纤瘦的肩膀，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消散在黛色的屋檐后。廊下的铜铃叮叮当当摇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混着风声，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等咱们真正站稳脚跟那日......或许......"
话未说完，却在心底明白，在这身份森严的世道，有些心动从一开始，便注定要被现实的重锤碾碎。夜色渐浓，夏木槿画室的烛火亮起时，夏茯苓正对着铜镜取下萧砚送的银镯，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最终被锁进了妆奁最底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