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开业（一）
卯时三刻，晨雾还未散尽，镇中心的青石板主街上己挤满了人。夏家超市占据着街口最显眼的两层砖木小楼，深褐色的匾额悬在飞檐之下，挂着的大红花在朝霞里轻轻晃动，“夏家超市”西个鎏金大字泛着奇异的光，引得众人仰头张望。楼体新刷的朱漆尚未完全干透，混合着木材的清香，与街边早点摊飘来的烟火气搅成一团，让整条街道都浮动着热闹的气息。
“这真能自己挑东西？不用等伙计递？”王婶踮着脚，扒开前排的人往玻璃橱窗里张望，鬓角的银发随着动作微微颤动，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哪有这样卖东西的？莫不是京墨那小子糊涂了？这要是有人偷偷藏了东西不付钱可咋办？”她攥紧手里的帕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俺听俺家小子说，里头货架摆得满满当当，油盐酱醋都有二十几种！”张屠户的婆娘挤到前面，粗布围裙还沾着肉屑，眼神里透着兴奋，“说是京墨自个儿琢磨出来的法子，叫‘自选’，看中啥拿啥，全凭自个儿挑！以后买东西可方便多了！”
“哎哟喂，那不成了自个儿当家？”赵老汉吧嗒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浑浊的眼睛却透着新奇，“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样的铺子！这京墨莫不是神仙托梦，咋想出这等稀奇事儿？该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主意吧！”他笑着摇头，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隔壁绸缎庄的伙计伸长脖子，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听说连记账都不用算盘，用的是京墨自个儿捣鼓的‘流水簿’，画着稀奇古怪的符号，谁看得懂哟！依我看，这就是瞎胡闹，肯定干不长久。”
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几个孩童从人缝里钻出来，手里举着夏木槿发的宣传单——巴掌大的纸上，歪歪扭扭画着陶罐、菜蔬和飘扬的红绸，边角还点缀着几朵金灿灿的菊花。“娘！我要去看会‘说话’的货架！”一个扎羊角辫的女娃拽着妇人的衣角首晃，“上面贴着纸片片，能告诉咱们多少钱！”
“净瞎扯！货架又不是人，咋会说话？”妇人嗔怪着，眼神却跟着宣传单转，伸手轻轻摸了摸上面的画，“不过这画儿倒是精巧，木槿那丫头手真巧......这京墨也是，不知道从哪儿琢磨出这些新鲜玩意儿，真让人捉摸不透。”
“都让让！都让让！”阿牛哥抱着半人高的鞭炮串挤进前排，麻绳勒得肩膀生疼也顾不上，涨红着脸扯着嗓子喊，“要放炮仗了！都散开！”围观的人顿时像受惊的麻雀，呼啦啦退到街边店铺的廊檐下。孩童们捂着耳朵躲在大人身后，却探出小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串红纸包裹的鞭炮；老人们拄着拐杖，嘴里念叨着“吉利！吉利！”；女人们攥着帕子，既害怕又忍不住好奇地张望。
“这铺子真能成？”人群里突然有人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怀疑。
“咋不能？”回话的是村长，他捻着胡须，目光落在匾额上的金字，眼神坚定，“京墨那小子，打小就有主意。你们瞧瞧这牌匾，瞧瞧这气派的小楼——”他顿了顿，提高声音，“夏家姐弟，能把荒地种成花田，就能把这自创的买卖办成大生意！前无古人的营生，说不定还真让他们闯出条路来！咱们可得多支持，说不定以后十里八乡的人都要往这儿跑！”
这话像是往热油里撒了把盐，人群再次沸腾起来。“村长说得对！”“就是！咱们可得捧个场！”“我要买两斤新米尝尝鲜！”“我得去看看有没有新花样的针线！”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惊叹与好奇在晨光里发酵，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眼巴巴等着那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此时，夏家姐弟三人在门后做着最后的准备。夏茯苓将精心准备的胭脂又补了补，让自己在开业这天以最好的状态示人；夏京墨反复检查着柜台里的账本和零钱，确保开业后的账务万无一失；夏木槿则穿梭在货架之间，将有些歪斜的价签重新摆正，还不忘在货架上摆放几支新鲜采摘的野花，增添几分生气。
“噼里啪啦——”鞭炮炸响的瞬间，硝烟混着硫磺味腾空而起，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夏茯苓捏着绣帕捂住口鼻，眉眼却弯成月牙；夏京墨整了整靛蓝长衫，伸手摘下匾额上的红花；夏木槿踮脚挂上写着“今日特惠”的木牌，金粉写的字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开业咯——”随着一声吆喝，雕花木门“吱呀”洞开，混着新桐油味的热闹扑面而来。一楼大厅摆满了齐肩高的木质货架，整齐码着粗细不一的麻绳，陶罐里插着翠绿的新鲜艾草，墙角堆着刚从窑里烧出来的粗陶碗，每样货品都贴着夏木槿手绘的价签。最显眼的中央区域，一块红布铺就的“特价区”摆满了捆成小把的韭菜、沾着露水的小白菜，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三文钱两把”，引得几个妇人立刻围了上去。
“这米缸上咋画着小旗子？”张老汉拄着拐杖凑近粮油区，浑浊的眼睛盯着米袋上的“优质”标记。夏京墨快步迎上去，掀开缸盖：“叔，这是从青州运来的粳米，您瞧这米粒多！买十斤还送一把小葱！”说着抓过一把米递到老人掌心，雪白的米粒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时，一位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媳妇抱着孩子走了进来，孩子被货架上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咿咿呀呀地指着。夏茯苓见状，微笑着走过去，从罐子里拿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递给孩子，温柔地说：“小宝贝，尝尝甜不甜呀？”孩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年轻媳妇有些不好意思，忙说：“这咋好意思。”夏茯苓摆摆手：“开业大喜，让孩子高兴高兴！您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家里缺啥尽管说。”
在布料区，几个姑娘家叽叽喳喳地围在一起。夏木槿热情地介绍着新到的布料：“这匹粉色的棉布最适合做裙子了，柔软又透气；还有这匹湖蓝色的绸缎，做成襦裙穿上，保准比画里的仙女还好看！”姑娘们被说得心动不己，纷纷开始挑选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超市里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在仔细比较着不同牌子的酱油，有人在挑选着新上市的水果，还有人拿着夏木槿设计的购物篮，兴奋地在货架间穿梭。夏家姐弟三人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脸上始终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一个铺子的开业，更是他们梦想起航的时刻。而外面街道上，还有源源不断的人被热闹吸引，朝着夏家超市涌来，共同见证这个特别的日子 。
